女人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往家赶,瘦弱身影消失在距离农贸市场两条街,那两栋并排的七层小楼里。
说近吧,要走十来分钟左右,说远吧,又谈不上远。第一次见到捡个垃圾连回家吃午饭的工夫都没有。
这不纯粹是为了打磨人嘛。
但不管杨小南的事,她长长见识罢了。
这一片儿瓶子多,应该归功于那老婆子,也不知她搁这捡了几年,地盘都被她霸占稳了。
杨小南:以后有空我天天来。
她把背包里的一卖,下午果真就赖在市场里。
隔壁还有个小型水果批发点,现在她不再捡烂水果烂蔬菜,只捡人家不要的水果纸箱。
这样背包就不够使,正好捡到个烂麻袋用来装纸壳,总算有了拾荒者的正常模样。
老太婆就惨了,跟在屁股后面依然没捞着啥。
她越寻思越生气,越寻思越生气,终于在小姑娘乐呵呵收工往废品站走的时候,跨出来拦住对方去路。
“你!停下,说的就是你,明天你去别的地儿。”
小姑娘眨眨眼睛,一脸讨打的样子,问道:“要是我不呢?”
“明天还在这片儿看见你,我就让我儿子的工人把你腿打断!”
小姑娘很吃惊的样子:“你儿子干啥的?他的工人喜欢打人腿?”
“哼!”她腰一叉,满脸神气:“开装修公司,木匠石匠粉刷匠,外加水电工,个顶个的年轻健硕,弄你比弄只鸡崽儿还容易。”
“哦。”小姑娘双手扯扯背包带子,一脸神秘:“最好把我打死。我无父无母一孤儿,只要还有半口气在,就一定会偷偷过来把你掐死。然后……”
小姑娘双手比划着砍的姿势:“再把你切成碎块喂市场里的流浪狗,你儿子一根毛都别想找到。你家住在南边还迁房里吧?是不是有个孙子,趁他上学,我……”
“你闭嘴闭嘴!”她不敢听下去,寒气从脚底板儿直往头顶钻。
天杀的,她是惹着什么人了。造孽啊,真吓人呐,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无赖。
小姑娘笑容至始至终就没从脸上消失过,这时突然悄悄咪咪向她凑近,她吓得身子直往后仰。
听见对方在她耳旁低语:“老婆婆,您老听过好狗不挡道么?”
“你!”
杨小南突然提高声音:“诶这就对了嘛。我承认您老是一条好狗,拜拜。”
赶到废品站正好抢在人家关门前把所有东西卖掉。像何老太这样的算啥,杨小南以前在鹅城遇见的老家伙更多,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各凭本事呗。
出去工作一整天就是不一样,今晚梦就来了。
杨小南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梦里的猫。
我的天啦,同志们,她变成了宠物。
当人变成猫时,往常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显得十分巨大。
就像现在,她趴在阳台防盗窗上,头上晾着一条女人的裙子,完全可以拿来给她当被子使。
挡住了视线,她要扒拉好几下才能重获光明。
就很慌。
“妈,您终于回来了。”女主人温柔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还说给您送饭,就是怕找不着您人。”
“我啥时让你晚上送过饭!你是想让我累死在外面?”
猫的耳朵本就灵,艾玛,熟人啊,这不就是威胁要打断她腿那老太婆家吗?
“妈,我不是那意思。”儿媳赶紧弯腰扶婆婆换鞋。
桌上中午没吃完的黄豆炖排骨还温热着,一个七八岁男童边吃饭边摁旁边的平板玩,渣骨丢得满桌都是。
见到奶奶进屋,孩子头都没抬一下。
杨小南瞅准前面的沙发,跳跃过去,哇,身子真轻,感觉好奇妙。
来到沙发上,她就不由自主伸爪子挠靠背。
这就跟人抓痒痒一样,挠着身心惬意。
“这死猫,把它扔到厨房去,光吃不干活,昨夜耗子又进屋了。”
不用说,这话肯定是老太婆嘴里吐出来的。
合着杨小南不是宠物猫,是只功能猫。
得,不劳人拎我颈子皮,我自个儿跑去厨房。
杨小南盘在一尘不染的碗柜上,舒舒服服养精神。她明显感觉到体内有能量在流动,就跟插上充电头一样。
说到充电,她的充电宝又该去哪蹭蹭免费电了。
老太婆的声音在客厅就没消停过,不是逗孙子玩就是骂儿媳妇。
总之,在这百来平的屋子里就跟个老太后一样。
她儿媳没咋吭声,忙忙碌碌不是收阳台上的衣服,就是去厕所刷一家人的鞋。
看着没干啥大事,实则劳动量不算小。
当猫挺好的,光明正大做偷窥狂。
杨小南这人惯来不爱往深里想,为什么为入这梦,她猜测是自己激活的;为什么会变成猫,她猜测是神秘东西只是为给她补充能量来的。
给了就接着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十点半,男主人,也就是老太婆的儿子回来了,满身酒气。
刚拖完地的儿媳妇迅速起身去迎接,帮老公换好鞋,咬牙将人扶到沙发上,后又忙不迭来厨房煮糖水解酒。
“别弄了,过来听我说话。”男人很高兴,说今天接到个大单子,小宝跟老师去京城研学的钱有了。
“老公辛苦了。”女人满眼心疼:“天天陪大老板喝这么晚,身体吃得消吗。”
这些话男人听着舒服,家庭主妇的情绪价值给得够够的。
女人铺垫了那么久,到最后才小心翼翼汇报这些天的家用,意思就是,买菜的钱又没有了。
男人笑容一收,好心情一扫而光:“上礼拜不是才给了你五百块,又花完了?”
女人头压得很低:“今天光猪脚就是六十多,小宝的鲜牛奶……”
“行了行了,这个月没几天了,再给你两百块,省着点花。真是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难。”
“老公。”女人捏紧两张红票子,神色焦急:“你把下个月要交的水电气钱一并给我吧,不能每次都让人家来好几趟。”
“这不还有三四天吗!”男人起身往厕所走,没好气的一回头:“你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