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啊,只要皇帝和王公公不插手,一切交给你指挥,以也先那点兵力,面对久经沙场的三大营,怎么可能还需要面对危险!”刘能无所谓地说道。
张辅立刻尴尬地看向了朱祁镇。
在他看来,刘能的这个办法不能说是毫无破绽,也是极为可行的。
朱祁镇从小在宫中长大,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想法,即便是当年的三杨也不敢,而且如今三杨已经不在,唯一和自己一样是托孤之臣的胡濙只知道守着礼部混日子,完全没有进言的想法,所以,自从朱祁镇亲政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成长。
既然在他主要负责的政务上都没有什么成长,那基本上没去过三大营的皇帝,对于军务就更不了解了。
此次亲征,朱祁镇从提出亲征漠北到正式出发,只准备了三天,而且一路上还叫苦不迭,动不动就想要休息。
天可怜见,昔日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哪次不是需要提前准备半年的,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哪有准备三天就出发的,难道他就不怕粮草不足的吗?
而且在他和王振的胡乱指挥下,行军完全没有章法,每天行军多少里完全是按照他的心情来决定,甚至还出现了突然绕路这种事情,如果他早早地从蔚州入关,那也就不会有土木堡这次危机了。
还有,大军在出行的时候他完全相信宣大守将,就连一支断后的部队都不安排,真以为一统草原的也先没有办法攻破长城的吗?战场上不是人多就能赢的啊!
张辅看向朱祁镇,朱祁镇自然也看向了张辅。
他心中知道,这位英国公张辅乃是先皇给他留下的辅政之臣,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
但是,他这次之所以亲征,就是想让天下人看看,他这个宣宗皇帝的儿子,不是一个废物,也是一位文政与武功并行、没有缺陷的圣君,为什么这个英国公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自己这么做呢?
哪像是先生(王振)一样,对他言听计从,时不时还能出一些好建议,不让自己烦心。
还有这个刘能,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是昏聩无能的昏君,还说什么自己会大败亏输。
自己统领三大营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被只有几万兵力的也先轻易击败,肯定是他在胡编乱造,想要扰乱自己的想法,帮邝埜王佐等一众文臣说话。
嗯,肯定是这样,自己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里,朱祁镇再次看向了刘能,问道:“你敢保证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假话。”刘能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朱祁镇立刻吩咐起来:“王振,你给这位先生安排个地方居住,就在朕不远的地方。”
“朕这次亲征,正要好好和也先交一次手呢,既然他主动过来了,那就别怪朕对他不客气了。”
“好了,诸位散去吧。”
刘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朱祁镇的安排其实很明显,就是想要把自己扣下来,让自己亲眼看看,他这个皇帝是如何击败也先、击败瓦剌人的。
刘能虽然对此不屑,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
自己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还是不愿意听,看来他还是要去草原留学一年,当一年瓦剌留学生了。
刘能放弃了,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放弃。
张辅立刻说道:“陛下,臣请旨,准臣来统率三大营,以防瓦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朱祁镇却是立刻摇摇头,说道:“英国公不必了,您已经上了岁数,统领大军这种事儿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张辅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继续劝道:“陛下乃是大明天子,不该做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老臣吧。”
邝埜和王佐也是附和道:“是啊,陛下,大军就交给英国公吧,他自幼从军,熟悉军务,交给他也能更安稳一些。”
朱祁镇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厉声喝道:“朕说过了,这次亲征朕来亲自打理军务,不必劳烦几位老臣,你们还是按律完成自己的事情吧,那样才是对朕最大的帮助。”
“送几位大人出去。”这是对王振吩咐的。
“陛下......”
“陛下......”
几个大臣还想继续劝谏,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见到朱祁镇一回,有了劝谏的机会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但是,王振却不愿意继续给他们机会了,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和皇帝之间,说道:“我说诸位大人,请回吧。”
朱祁镇则是没有理会他们,转过身盯着椅子后面的舆图研究起来,任凭他们跪在那里不停磕头,却还是没有回头。
张辅等人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退了下去。
等张辅等人垂头丧气地退出去之后,刘能却是留了下来,并且在朱祁镇所在的宅子里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而且,有整整五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好像这几位大汉是从后世的腐国留学回来的。
好在他也没有在房间里多久,朱祁镇便下了旨意,命令大军开拔,到上花园之后再行休息。
刘能无奈,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出发,走了大半天,这才绕过上花园附近的老龙背,在下花园村短暂休息一下,面前就是鸡鸣山。
就在他刚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大营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没过一会儿,张辅便找了过来。
刘能一问便知道了,事情果然按照历史进程发生了。
一支瓦剌人堵在了鸡鸣山东面的大军退路上,也先的大军也追了上来,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受命断后拒敌,迎战瓦剌骑兵,结果大败,士兵死伤大半,兄弟二人双双战死,皇帝已经命令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三万兵前往支援了。
刘能知道张辅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史书上的具体战况,叹了口气说道:“英国公,你就不用担心了,成国公朱勇是个什么货色,相信你是知道了。”
张辅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安心了,成国公毕竟是沙场悍将,多年来也是立功无数,还跟随太宗皇帝亲征漠北,有他在,我的确不需要太担心。”
刘能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让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张辅顿时一惊,连忙问道:“难道成国公此战必败?”
刘能点点头,说道:“是啊,历史上就有过记载,成国公朱勇和永顺伯薛绶败于鹞儿岭,中了也先设下的埋伏,全军覆没了。”
张辅顿时就震惊了,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道:“不应该啊,朱勇此人向来沉稳,又屡立战功,怎么会中了也先的埋伏呢?”
刘能回答道:“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史书上的记载是,监军刘僧不了解地形,在大军阵势没有摆开之前就贸然率部突入隘口。”
“朱勇担心刘僧出事,挥兵跟进,结果中了瓦剌军事先设下的埋伏,大败,朱勇战死。”
“监军刘僧?那也不应该啊。”张辅不禁说道:“刘僧虽然是个阉人,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最基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不可能没有摆开阵势之前就杀过去的。”
“那我怎么知道,史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刘能说道:“当然,后世也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土木堡的惨败是文官联合武将共同谋划的,不过许多人都不认可这种说法,毕竟没有哪个团体会将自己的老大也贡献出去的。”
说完还看了看一脸漆黑的张辅。
“你们后世怎么这么喜欢胡说八道。”张辅立刻说道:“我在军中有的是门生故吏,怎么一点风声没有收到。”
“许是此事太过机密了也说不定呢。”刘能说道。
其实他这是在故意挑逗张辅。
毕竟张辅是如今武勋之中资历最深功劳最大地位最高的,如果军中有什么异动,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够收到消息。
如果他没有收到消息,那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
说实在的,后世关于土木堡之变阴谋论的这事儿,刘能是打心底里不相信,坚定地认为那群人是在胡说八道,文官集团是绝对不能也不敢向也先透露任何消息的,最多就是趁机利用了而已。
更准确说,是石亨曹吉祥这群领兵的将领把事情搞砸了才闹得皇帝不再信任武勋,把兵权交到文臣手里的。
原因很简单。
如果说这事儿是文官集团谋划的,那肯定瞒不过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尤其是兵部尚书邝埜,他本身就是江南人,按理来说肯定是出自江南文官集团的,能够做到兵部尚书也算是一位集团中的大佬了,他不可能如此奋不顾身,愿意牺牲自己来便宜别人。
至少,他儿子邝仪也只是担任了一个主事,还是邝埜死后朝廷为了嘉奖他而安排的,而邝仪到死也不过是一部郎中而已,还是个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