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华的确一晚上没睡,谢岁岁没回来,前院书房也没传来动静,她如何能安心睡下。
谢岁岁看着楚月华那张死人脸就来气,就那眼底下脂粉都遮不住的青黑,哪能猜不出来。
这是等她倒霉等了一晚上呢。
见楚月华不说话,就故意刺激她道:“这几日你不是学着我,每日早早去伺候郡王妃,还给郡王妃送值钱的首饰吗,今儿去的这般晚,就不怕前功尽弃了?”
就住隔壁,谁不知道谁啊!
谢岁岁是不会早起盯着,但不是还有花果派了小丫头看着呢吗?
楚月华这边一有动静,谢岁岁就会知道。
自然,谢岁岁的动静也瞒不过楚月华,这就是住太近的坏处。
今日一早,李舜出门的时间补完,但也早不到哪里去,谢岁岁先将李舜送走,又回到后院重新换衣服梳妆,这耽搁的时间可不少。
现在去给崔氏请安都是去迟了,楚月华还没走,显然就是在等着她。
楚月华没回答谢岁岁的话,咬牙问道:“为何郡王爷没为了沈宴的事惩罚你。”
“就知道是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去告了秘,只可惜郡王爷就是喜欢我,根本舍不得罚我,即便知道了也原谅了我,这不,昨晚上还将我留在了书房过夜呢。”
谢岁岁根本不说,是自己死皮赖脸留下的。
这般事虽然谢岁岁不觉得丢人,但主动和被动可是有区别的。
“不可能。”楚月华倏然变了脸色,那张还算秀美的脸忽而有两分狰狞。
笃定道:“郡王爷知道了那件事,不可能还会容你的。”
“有什么不可能。”谢岁岁歪了歪脖子,故意露出了点红痕:“看看,郡王爷对我可是宠爱的很,你也成了郡王爷的人了,应当知道这是什么吧。”
楚月华死死看着谢岁岁脖子上那一抹红痕,她自然知道。
不过她知道,不是李舜在她身上留下过,而是在谢岁岁身上看见过许多次。
李舜虽然也在她这里留下了两个晚上,但其实……对她很是冷淡。
只是公事公办一般的办完了事,就再不让她靠近。
可是李舜对谢岁岁什么样的,楚月华住在厢房那段时间,可是清楚的很。
两人嬉笑打闹,本来以为她也会跟谢岁岁一样,甚至更得李舜欢心。
却没想到什么都没得到。
信念好似都在楚月华心头崩塌了,她的眼神都有些发红。
“楚月华,你一个妾室见了我为何不行礼。”谢岁岁忽然话锋一转。
楚月华还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进去。
还是她的丫鬟红樱上前提醒道:“月姨娘,您快跟谢侧妃行礼。”
楚月华却忽然一把将红樱推开。
“谢岁岁,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了郡王爷,我要去告诉郡王爷,你与沈宴两人私相授受,你根本配不上郡王爷。”
说着,转身就想往外冲。
谢岁岁听了这些话,根本不生气,反而懒洋洋的开口:“来人啊,月姨娘对我以下犯上,还想干扰郡王爷办公,将她压回来,罚她跪青石板三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
立即便有谢岁岁院里的婆子冲了出去,快速将楚月华抓回来,重重按在了地上。
那膝盖跪下的声音,谢岁岁都觉得疼了。
“谢岁岁,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郡王爷回来了,责罚你吗?”
“哎呀,我真的好怕啊!”
谢岁岁装模作样的做出一脸害怕的表情,但一看就假的很。
谢岁岁开心的道:“楚月华,你信不信,今晚上郡王爷还会来我院子里过夜,他啊照样宠爱我。”
“谢侧妃,你在做什么?”
忽然,一道呵斥传来,谢岁岁循着声音看去,便见崔氏带着清姨娘芳姨娘蝶姨娘莲姨娘一路而来,显然是听见了消息赶来的。
而除了这些日日都能见的之外,据说动了胎气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养胎的姜侧妃也出来了。
看着气色竟然还不错。
真热闹啊!
谢岁岁被发现干坏事,半点不心虚,等崔氏等人靠近了,就屈膝行礼。
“妾身见过郡王妃。”
“谢岁岁,你太放肆了。”崔氏一见这情景,就发作道:“你昨日刚封了侧妃,昨日下午罚了月姨娘还不够,今日竟然又罚,还有没有将我这个郡王妃放在眼里。”
“妾身……妾身冤枉啊!”谢岁岁叫屈道:“不是妾身故意要罚月姨娘,是月姨娘一看见妾身,就自己喜欢下跪,妾身拦都拦不住,这才叫两个婆子去将月姨娘扶起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说辞来。
清姨娘开口道:“你当我们眼瞎,你那两个婆子分明是按着月姨娘不让她起来,怎么就变成了她要跟你下跪。”
谢岁岁横了一眼清姨娘:“郡王妃还没说话呢,哪有你说话的份,我如今可是侧妃,你这般以下犯上,当真没规矩,看来要好好的请嬷嬷教一教你的规矩了。”
清姨娘就憋住了一张脸,想到谢岁岁带着丫鬟婆子去她院子砸东西的气势,到底还是偃旗息鼓,没敢继续招惹谢岁岁。
“谢侧妃,我看你才放肆。”崔氏怒道。
谢岁岁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崔氏身上道:“郡王妃息怒,您先听我解释,月姨娘之前被卖身当了丫鬟,她这膝盖啊就软了,一见人就喜欢跪,不信,您自己亲自问问月姨娘,是不是她主动要跪我的。”
谁都知道楚月华是李舜恩师之女,父亲曾是当朝太傅,但楚家平反之前,楚月华在哪里,做了什么,还真没人去追究。
毕竟大家只看得见人身前的风光,哪里能看见身后的苦难来。
谢岁岁丢下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崔氏都顾不上问罪谢岁岁,而是都看向了楚月华。
谢岁岁眼神带着威胁的道:“月姨娘,你亲口告诉郡王妃,您是不是自愿跪我的。”
谁还不知道谁啊!
楚月华跟在谢岁岁身边,因此拿捏住了谢岁岁不少把柄,但同样的,谢岁岁对楚月华也知道很多。
楚月华被谢岁岁买进谢家之前,可是被卖进了青楼一趟的,虽然当即她就跑了出来,没在青楼失身,撞在了谢岁岁眼前。
谢岁岁现在想来,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发什么疯,竟然就心软将楚月华给买了回去。
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但进去了一趟那地方的女子,你说清白就清白吗?
谢岁岁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楚月华蠢,自己都有把柄在她手里,还敢威胁她。
要不是她故意让楚月华去李舜面前捅破沈宴的事,她会让楚月华都开不了口。
楚月华浑身一颤,脸色唰一下白的跟纸一样,对上谢岁岁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输了。
她之前被冤枉犯事,进入谢家当了丫鬟不算特别屈辱的过往,但若被人知道她进过青楼,她在这后院就再也没容身之处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李舜知道,她怕被嫌弃。
低下头,狠狠闭了闭眼睛,浑身颤抖道:“是,是我自愿跪下的,与谢侧妃无关。”
谢岁岁便一摊手道:“郡王妃,您也听到了,是月姨娘自己的问题,妾身可无辜的很。”
崔氏就算想罚谢岁岁,也要找个理由,本来楚月华是现成的把柄,可楚月华如今自己都站在了谢岁岁那边,崔氏还能如何?
“郡王妃,既然是月姨娘自己跪的,您便不要责罚谢侧妃了。”
开口帮谢岁岁说话的,竟然是姜侧妃。
谢岁岁意外了一下,看了过去。
姜侧妃见了谢岁岁的眼神,还微微对她点了点头,看态度很是和善。
谢岁岁之前当侍妾的时候,跟姜侧妃熟悉不多。
毕竟前面有一个陆侧妃找她的麻烦,后面还有一个清姨娘时不时暗中捣乱。
姜侧妃比起来,那就和善多了,就算因为谢岁岁来了,被夺走了宠爱,也没有嫉恨谢岁岁的意思。
要知道,在谢岁岁入郡王府之前,据说李舜是最宠爱姜侧妃的,就算是谢岁岁入府之后,李舜忘了谁,也没忘了姜侧妃。
不软,姜侧妃也不能越过这么多人,第一个怀上孩子。
无宠,哪里来的子。
可现在谢岁岁冷不丁的当上了侧妃,姜侧妃就算不嫉恨谢岁岁,可也不该那么和善吧。
竟然帮她说话了。
也顺势给崔氏递了个台阶。
“罢了。”崔氏带着几分不甘心道:“谢侧妃,既然是月姨娘自己跪下的,姜侧妃又给你求情,那这次便算了,只是日后你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此没规矩。”
“……是。”谢岁岁这会儿也不犟嘴:“妾身谨记郡王妃的教诲。”
崔氏丢了面子,眼神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月华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妾身恭送郡王妃。”谢岁岁礼仪很是到位。
只是崔氏表面上虽然喜欢故作大方,但实际上小心眼的很,今日楚月华这般让崔氏丢了面子,只怕这几日的讨好都白瞎了。
崔氏先走了,就剩下其他几个。
姜侧妃照样对着谢岁岁点了点头示好,这才离开。
顾昭昭眼神疑惑了一下,随后想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乐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姜侧妃对她示好,可不是因为自己是好人,怕是想跟她联手压制崔氏这个郡王妃。
毕竟两人同时有孕,姜侧妃还先怀了三个月,这要是姜侧妃率先生下男孩,那可就成了崔氏的眼中钉。
之前崔氏的奶嬷嬷可是已经下手了一回,虽然因为崔氏郡王妃的身份,再加上崔氏好运气的这个时候传出身孕来,逃过了这一劫。
但姜侧妃同时也跟崔氏结仇了,哪能真心相待。
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两个侧妃都跟崔氏有仇,自然可以联手。
更何况有谢岁岁挡在前面,也能帮姜侧妃吸引注意力不是。
这个时候,姜侧妃要紧的不是争宠,而是顺利生下孩子来,有了子嗣,便什么都有了。
但谢岁岁稍微一想,觉得自己也不吃亏。
毕竟如今她在这郡王府后院树敌不少,一个盟友都没有也是不行的。
谢岁岁心里想的多,但思绪快,将这些想明白也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回神后,就见其他四个姨娘还在呢。
她翻了个白眼道:“怎么,留下来想让我请你们喝茶啊!”
清姨娘一听,唯恐谢岁岁的注意落在她身上,找她麻烦,赶忙道:“我这就走。”
然后转身一溜烟的跑了,也不装怀孕慢慢走了。
“丢人现眼。”
芳姨娘见了,没忍住不屑说了一句。
然后对着些岁岁,一脸不甘心,但最终还是一屈膝道:“谢侧妃,妾身先告退了。”
芳姨娘这会儿已经被后院毒打过了,再不是刚一来就要跟谢岁岁抢位置的时候。
在这后院,没宠爱,就得夹起尾巴做人。
蝶姨娘也跟上:“妾身也告退。”
剩下一个莲姨娘没说话,但也对着谢岁岁行了行礼。
谢岁岁就摆了摆手,于是三人就退下了。
外人都走了,就剩下跪着的楚月华,崔氏临走的时候可没让人起来。
谢岁岁就故意当着楚月华的面叹气道:“看看,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以后你见到我要行礼,不然今日就是你的下场。”
得意啊!
谢岁岁没办法不得已。
她觉得自从进了李舜的后院,第一次扬眉吐气。
不过谢岁岁也没膨胀,毕竟她只是刚当上侧妃,现在自己头上,可还有个郡王妃和另一个怀了郡王府第一个子嗣的侧妃。
“我刚刚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没有揭穿你。”楚月华忽然仰起头,眼神怨恨的看着谢岁岁道:“你若是去郡王爷面前胡乱说话,我不会放过你。”
“呵!”谢岁岁抬脚走了过去,直接抬起脚,一脚就踩在了楚月华的大腿上,用力捻了捻。
楚月华疼的变了脸色,却硬撑着咬牙,哼都没哼一声出来,很是倔强。
谢岁岁一看,又伸出手拍了拍楚月华的脸,轻蔑道:“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