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寒,海风徐凉。
冰冷的墙瓦上闪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缭绕着蓝紫色的流光,纤细的好似弱柳扶风,却不知为何还散发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只见她轻盈的点过一片片檐瓦,双手搭在背后,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近,直到瞧见院子里正有一人用与平常截然相反的冰冷目光紧盯着她。
她邪异一笑后落到了院中,径直对上了林悠那冰冷的眼眸。
“这么看着我干嘛,今天我真是来给她解毒的。”
林悠心里自是不信,毕竟上回就已经被欺骗过了一次,可面上演戏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真?”
那女子微微挑眉,笑着说道。
“当真,瞧你这神情我就明白了,这毒已经不需要再试验什么了。”
林悠微微点头,转身将她领进了正屋里去。
那女子看起来倒是轻松如意,毫无警戒之心。
许是对自己下的毒有着绝对的自信,料想林悠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惜她却不知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宋琴早已不是那重病不起的宋琴了。
那女子随意的坐在床沿边,熟练的搭上了宋琴的右手寸关尺。
一刹那她就皱起了眉头来,在她估计来看这脉象不该如此,虽依然息弱,可她并未找到那新毒的踪迹。
正在她走神思索之时,那本该奄奄一息的宋琴忽然反手扣住她左手穴道,而后左手顺起一道令人心惊胆寒的冷冽刀光划过了她的喉前。
若非她反应迅速,此刻便已经成了那刀下亡魂。
脖颈前丝丝流血,她瞳孔紧缩,来不及再思考眼前人的身份,只得想法脱身。
林悠见命龙卫率先发难,而后也是立马跟上,一掌拍向了那女子的后心。
命龙卫左手转刀切向被他锁住的女子的左手,这一刀虽无太大的发力空间,但命龙卫擅长的就是单手灵活转刀。
这一刀若是切中,就算不断一臂起码也得要削肉七分。
那女子身陷杀局,倒也不见惊慌,只见她微微扭转身形,右手指尖抓向命龙卫扣住自己的右手,那妖异的蓝紫色彩,一眼便知绝不好惹,而自己左手却是一躲不躲,似是有那壮士断臂的死志。
命龙卫一刀落下,只听见金石交错的一声,衣物被瞬间划破,却不见丝毫血迹,只得见在月色下一抹瘆人的反光快速跑过。
林悠一掌拍到,风云涌动,那女子硬吃了这一下后鲜血喷出,而后倒是借着这掌力被顺势拍飞,命龙卫本该死死扣住那女子的左手,可不知为何却主动松了手,以他的反应和实力不该惧怕那女子的右手一爪才对。
那女子先前扭转身形就是为了卸去林悠这一掌的力道,此时也是成功借助这一掌拉开了距离,而后如柳叶一般飘然落地,没有撞到墙面之上。
双方对峙之下,命龙卫不急不缓的从床沿站起,左手刀交替到了右手,而后拍了拍身上的衣物,此时他还依然借助面具的力量来保持着宋琴的模样,这下自是惹得那女子疑惑不止。
她眼神微眯,虽是受了一掌,但好似毫不在意盯着命龙卫说到。
“好高明的易容。”
而后又盯着林悠说到。
“看来这毒已经有高人替你解了。”
命龙卫嘴角斜笑一声,而后轻蔑的说到。
“就烦你们这些用毒的,身上总藏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林悠当然明白以命龙卫的实力绝不会轻易放她脱身才对,看来她身上藏着的那东西有很大的威胁,而后他瞧了瞧自己右手手掌,虽不是正面交锋,却也沾染上了一些蓝紫色的痕迹,好在他气劲强盛,这毒暂时还无法侵入己身。
命龙卫和林悠一左一右,堵死了逃出屋子里的唯一路口,除非那女子能一瞬间击碎厚实的墙壁,否则已然是成瓮中之鳖也,哪怕是身上藏着些致命的毒物,可早晚也会被两大高手给一齐拿下。
那女子面色不见惊惧,心里当然也是在飞快盘算着出逃的路线,见两人并不急着进攻,她双手刚要摸到身后。
就在这一瞬间。
命龙卫持刀直进,挥砍而下的刀光逼得她无法再藏着双手,但她也并未闪躲,双手硬解刀法,原来是手上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细密的鳞甲手套,如此才敢硬接命龙卫的黑刀。
两人对拼之际,林悠在一旁压阵并未多动,防着女子诡计出逃。
可用毒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歪门邪道的东西,只见她翻转身形躲闪的同时,右手在腰间微微一划,立马便抖落出一股股诡异的烟雾,这烟雾刺得双眼辛辣不止,并且顺气而舞,一时间屋内立刻就变得乌烟瘴气了起来。
命龙卫示意下林悠依旧站在门帘处堵死出口,而他自己则松了松额间的红色束带,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而后嘴角愈发的冷冽了下来。
“十四岁那年,也尽是些你这样会这般行雾布气的家伙。”
“那一夜我都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了。”
蒙住了双眼的命龙卫,明明背对着她,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有一条来自潜渊深处的游龙在死死的盯着她。
未等她动,破雾之刀已至,瞬息而落,左肩溅血。
那女子大感不妙,强忍着血气翻涌,竭尽全力与之对抗,两人之间交手如电光火石一般激烈。
没多久她身上便落得处处是伤,她怎么也想不到闭上眼的命龙卫居然会如此恐怖,就好像除了那双眼以外还有一只常人看不见的天眼在给他指路一般。
她趁着交战猛吸一口闭气,而后似死物一般蛰伏,这下倒是能让命龙卫稍稍停手片刻,但终究不是逃脱之计。
那女子眼底一狠,紧咬后槽牙,而后瞪大了双眼,似是极其痛苦一般。
只见她眼底充盈起深幽蓝紫色彩,瞳孔化作金光,一昼一夜,鬼陌至极。
面色略显狰狞,气息一泄,引来杀刀,结果居然不再是无力招架。
两人第二次激战之下居然打成了个势均力敌下来。
渐渐的烟消云散,月色透过屋梁山花微微亮起,那女子敏锐的察觉到了背后的唯一出路。
主动出击之下居然能暂时压着命龙卫无法脱身,两人横击拼杀后各自借力分开。
那女子脚踏房柱,三两步就上到了屋梁之上,而后击破镂空的山花板逃了出去。
命龙卫和林悠当然也是立刻便追了上去,飞檐走壁之间三人再次交手,可那女子居然能厉害到一下子以一敌二的境界,当真是可怕至极。
林悠摘叶,暗器凌飞,排云破空的掌力也是如琴音一般无形无踪。
可哪知那女子硬抗了几下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知到底是使得何种妖法,让她实力激增到如此地步。
命龙卫也是毫不留情,每一刀要么是死穴要么就是她身上已经落下的伤口,可她的反应也是一下子快了数倍,能躲的尽数躲开,躲不开的全都靠着鳞甲手套硬接了下来。
还有她那藏在身上的毒物,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挡下致命的杀招。
没多久三人就一路斗到了海边,那女子这时突然咳血,很不甘心的开口。
“今日之仇,早晚来报。”
说罢她便径直纵深跃向了大海。
林悠自是不会放过这让宋琴吃劲病痛的仇敌,一指飞叶如梭,暴冲而去。
命龙卫眼底也是杀意盛起,嘴角白息流转,飞刀纵横而出,带着必杀的决意。
只见飞刀和飞叶先后一贯而过,带起一线鲜血,那女子只得暗哼一声,身形一顿,这一刀的杀意绝对足以令人胆寒。
命龙卫飞出,运转气劲接回自己的刀后落在了海边巨石之上,林悠也是如此。
只得那女子坠入了海中,鲜血流淌,生死不知。
身受如此重伤,又坠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怕是再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命龙卫和林悠一齐盯着幽深的大海,大海倒映着星夜,波澜起伏间瞧不见人影的模样。
命龙卫微微皱眉说道。
“最后那下,刺穿了衣服,见了血,但似乎并未击中要害。”
林悠眯着眼依然在盯着海面,似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异常。
“无妨,坠入大海,任她有通天的能耐应该也是活不下去了。”
两人又守了一会确认没人蛰伏上岸后,便一同返回到了城卫司的小院中。
四人商谈,详细着分析今夜之事。
少年听见萧师兄对那女子突然实力暴增后的描述渐渐皱眉,思索了许久后他突然出声。
“暗色凝金的眼眸,让我想起来了一门失传已久的功法。”
“这功法兴许也是从太极中脱离出来的。”
“阴阳神鉴,鬼魄于心,阴阳鬼鉴,神蕴于眼,旭日如来,幽夜遂至,明暗接踵,昼夜合眠。”
“这女子练的应该就是《阴阳鬼鉴》这一册,另一册不知是否同修。”
“具体的我也只能问问李老头子了。”
话毕后少年立刻写信,交由小乌韵加急送至云京洛府。
......
正值深夜,洛府书房却里聚集起来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头,都在仔细的看着少年所述。
莫老爷子皱着眉开口。
“老李头,这是什么邪门的功法。”
“居然能让一个女子瞬间爆发出能对抗萧小子和林悠的实力。”
李老爷子暂未回应,倒是从葫芦里取出一颗颗药丸扔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安心养神的,放心吃,对此时的身体好。”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好好将养身体,小辈的事哪轮得着你们操心,这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洛首相服下药丸后还是替自家小子拢了拢。
“这功法邪异,此人恐还有后招。”
“还是请李老指点一二,以防万一。”
李老爷子点头,他其实也觉得此事不会就此罢休,于是边说边写到。
“此法原为古时豫州的一对夫妻所创,名叫曹渊和李蓉,两人本为道教子弟,一同出家后又一同还俗,虽是没修得道心,但却创出了这两册鬼神莫测的功法。”
“后经由一个名叫卑弥呼的倭人带回了东瀛倭国,此法两册,鬼鉴主练毒物和杀伐之术,神鉴主练制毒和蛊惑之术。”
“这引毒入体,激血生力的招数就是鬼鉴之一,此人背后应该还有一个练神鉴的人,那人用毒之法更胜此人,万般小心,但好在炼毒积病,体魄定是不如练鬼鉴那人的。”
“这毒功算不上正统,但也并非歪门,算是自成一派,很是独到的将练毒功的风险分摊到了两人身上。”
“此人兴许就是那东瀛倭人卑弥呼的后人,若是再见,动手杀之,否则必成祸患。”
写罢,装好信笺便交给了小乌韵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