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少,”温元姝淡淡道,“不过既然是育人之地,品性也不可忽视。”
“不仅是阿青,新进来的那些助教,为人品性也需一一考核,不可懈怠,大人跟那些人的交情还不深,日后也不必太深,如此才能保持客观。”
女官顿时正了神色:“我明白,姑娘放心。”
温元姝点点头,便抬步离开。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
温元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回家呀。”
阿青不是已经在家等着她了吗。
春花叹了口气,随即抬手拍了拍脑袋:“唉……奴婢真是糊涂了。”
都怪刚刚阿青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把她都给吓傻了。
温元姝失笑:“回去叫郑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压压惊可好?”
“那可太好了,”春花一扫先前的懊悔,甚至期待地搓了搓手,“那奴婢回去可就要点菜了!”
温元姝轻笑一声:“随你就是。”
主仆二人刚回院子,管事妈妈就迎了上来:“姑娘,刚刚有人送来了个姑娘。”
知道把那姑娘送来的人的身份不一般,管事妈妈便没有详说。
温元姝点了点头,叫人把院门关上,才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关在柴房了。”管事妈妈又将声音压低了些。
“家里人可知道?”
管事妈妈摇了摇头:“没人往咱们院子里来,应该是都不知道。”
闻言,温元姝这才放了心:“辛苦了。”
说完,温元姝便抬步往柴房走去,春花也紧跟其后。
知道她要来,柴房里都已经布置好了。
外间被人特意打扫过一遍,很是干净,地上铺了一层厚实且图案精美的毯子,还放了一套桌椅,桌子上甚至还放了茶水点心。
至于里间,则是堆满了柴火杂物,有些杂乱。
阿青被麻绳捆着跌坐在地上,身上被火熏染出的黑尘混着柴房的尘土,实在是说不出的狼狈。
温元姝则是衣着光鲜,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倒了盏茶,这才看向阿青:“此处没有外人,你若是有话,可以说了。”
阿青强撑着坐直身子,满脸倔强:“我没什么要说的!还是那句话,只有除了你,我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才能有出路!”
春花恨不得上去甩她一巴掌:“我家姑娘哪里挡了你的路!”
“她没有挡我的路,那为什么不让我做夫子?!”阿青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明明女官都动了要让我成为夫子的心思,就是因为她!所以女官才不能让我做夫子的!”
听着她说完,温元姝又慢悠悠地饮了口茶。
“你的脑子真是半点都不清醒!当初考核,我们姑娘可是半点都没掺和进去!这次都让你做助教了,只等着你长大一点就能成为夫子,这条路可谓一片坦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春花这一番话,说得阿青无言以对。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梗着脖子道:“可是以我的实力,我明明可以直接做夫子的!就因为年龄不够我就要做助教,你不觉得可笑吗!”
“原来阿青姑娘是以为,自己只是败在了年龄上?”温元姝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
温元姝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那日,阿青姑娘在屋里,把那位大人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呢。”
阿青顿时面色一变:“你、你说什么呢!”
“姑娘忘了吗?那日百潼中毒,我们过去探望,我还特意问了那位大人,为什么没选上你,那位大人说,阿青姑娘太过于年轻不能服众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当时有人比姑娘更合适,所以姑娘才没被选上。”
温元姝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姑娘听人说话只听一半呢?”
阿青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半晌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还有,你说你杀我是为了给自己谋出路,这个说法更是荒谬,”温元姝不紧不慢地道,“你当众对我动手,该是前途尽毁才是,何来的出路?”
“除非……”温元姝眼眸微眯,“是有人许了你另外的出路。”
温元姝这话音落下,春花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事已至此,姑娘还是没话要跟我说吗?”
阿青咬着牙,一时间甚至不敢直视温元姝。
温元姝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起身道:“那人许给姑娘所谓的出路,不见得是生路,死路也是路,不是吗?
姑娘还是再好好想想,要不要把背后之人的名字说出来,换自己一命吧。”
说完,温元姝便不再停留,抬步出了柴房。
见管事妈妈就候在外头,温元姝便道:“继续叫人盯着她,再去大厨房端点吃食给这位姑娘送过去,模样不必精致,味道要好。”
管事妈妈点点头,连忙转身去办了。
——
回了卧房,温元姝才松了口气。
春花坐在一旁,已经是一脸呆滞。
温元姝看了她一眼:“真傻了?”
春花叹了口气:“……也是快了。”
春花坐到温元姝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姑娘,就在刚刚,我觉得姑娘跟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温元姝微微一怔。
“姑娘,您……累吗?”
曾几何时,温元姝被家人捧在掌心,对这世间的一切也总是抱有善意,跟现在的她一样,并不会用心揣摩什么。
因为不需要。
可现在……
“是奴婢太笨了,只怕侯府里的明枪暗箭比现在还多,可奴婢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没能帮到姑娘什么。”春花将手放在她膝盖上,“姑娘,奴婢没办法一下就变得聪明,但、但——”
春花深吸了口气:“奴婢会努力的!”
努力变得聪明,努力能帮得上温元姝的忙。
温元姝心里泛起一股酸胀:“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只要春花还在,于她而言就够了。
对上温元姝的目光,春花顿时鼻子发酸。
她猛地起身,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哎呀,说好了要让郑妈妈给奴婢做好吃的,奴婢差点都忘了,奴婢这就去找郑妈妈!”
说完,春花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春花的脚步很快远去,温元姝低了低头,抬手拂去溢出眼眶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