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温航的目光落到陆乘渊身上,笑着道:“乘渊!现在也是咱家姑爷了啊!”
陆乘渊不失礼貌地扯了扯唇角:“四叔。”
温航有些尴尬,温衡念及还有小辈在场,不能叫小辈看长辈的笑话,就张罗着叫坐下了。
众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好一会儿,温清兰才扶着一个妇人过来。
妇人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在外头哭过。
然而,妇人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得很好,一进来就冲着众人笑了开:“二哥,二嫂,好久不见了。”
一众小辈也纷纷起身,唤一声四婶。
曲氏似乎许久没有被人如此郑重地对待过了,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温大夫人上前,将人引到上位:“婶婶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
曲氏有些不自然地在温航身边坐下:“一路上都坐着马车,不辛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温元姝:“元姝,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温元姝抿唇一笑:“婶婶过奖了。”
曲氏一来,堂中的气氛才重新热烈起来,众人热络地聊了一阵,便去了饭厅落座。
一大家子虽然许久未见,但是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说的,话题依然是在小辈身上。
“元姝成亲的时候,我们也没能赶过来,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曲氏叹了口气。
温老夫人笑着道:“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清兰给元姝送了一幅自己绣的画呢!这份心意实在是难得啊!”
“哦?”温航惊讶地看向温清兰,“清兰,你还会这门手艺?”
温清兰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冷淡:“我母亲以前教过我一些,我闲着没事,一点一点摸索着绣出来的。”
“那也是很了不得了!”温航一拍大腿,“哎,实在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职,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儿除了算账以外,还有这样的天赋!”
他这句话不知何处说得不妥,曲氏没忍住冷了眉眼:“怎么,难道你还想叫清兰去给你那姨娘和姨娘的女儿做事?”
“都是一大家子,互帮互助有何不妥?”
曲氏深吸了口气,眼中又盈起了泪光。
温清兰的手在桌下握住了曲氏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母亲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早些用完饭咱们回去休息吧,伯父伯母给女儿安排的院子可好了,一会儿母亲跟女儿一起住,可好?”
曲氏面上显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听你的。”
饭桌上的气氛隐隐变了味儿,众人都各自加快了用饭的速度。
从饭厅出来,陆乘渊和温元姝手牵着手往院子去,刚走到一个转弯的地方,面前突然跳出一道人影,温元姝吓了一跳,连忙往陆乘渊怀里躲。
陆乘渊将人抱了个满怀,对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很是满意。
然而眸光一转,他的目光从温元姝身上移开,落到那人身上,便重新浸了寒意:“姨娘在这儿躲着做什么?”
姨娘?
温元姝眨了眨眼,这才转头看向那人。
这一看,温元姝的面色都红了。
这可不就是方才刚刚见过的魏姨娘吗。
温元姝咳嗽了一声,刚想离开陆乘渊的怀抱,陆乘渊手上一收,她便又重新撞回了陆乘渊怀里。
这还有个外人在看着,温元姝不由瞪了他一眼。
陆乘渊全当没有察觉,目光依旧携着淡淡的寒意落在魏姨娘身上。
魏姨娘干笑了两声,道:“我想着前头的席面快散了,就想在这儿等等我们家主君。”
“原来如此,”陆乘渊淡淡道,“不过姨娘最好还是换个地方,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把四叔吓出什么好歹,姨娘以后怕是要不好过了。”
“是、是,乘渊说得对,”魏姨娘强颜欢笑道,“是我刚才思虑不周了,元姝吓着了吧?”
温元姝皱了皱眉,斗篷下的手戳了戳陆乘渊的后腰。
陆乘渊面上不动声色:“姨娘如此直呼元姝和我的名字,恐怕不妥。”
魏姨娘一愣:“……有何不妥?”
“姨娘虽然得四叔喜爱,但到底是个妾室,如此称呼可当以下犯上,”陆乘渊眼中的演绎愈发浓重,“如今在京城,不是在老家,姨娘行事之前,心里还是要有点数才好。”
陆乘渊的这番话,是半点情面也没留。
魏姨娘脸色难看极了。
陆乘渊却已经抬步离开,瞧着模样似乎有些难耐。
魏姨娘站在原地,看着陆乘渊抱着温元姝快步离开的身影,恨恨地咬了咬牙。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么多年,温航待她真真是如正室主母一样,曲氏没用,争不过她,所以在老家,已经有许多人把她当正儿八经的四夫人看了。
没想到进了京城,却被一个小辈当着面驳面子。
魏姨娘委屈极了,听见饭厅那边又传来动静,便快步走了过去。
这回出来的,确实是温衡和温航一干人等。
见魏姨娘守在外头,众人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就连温航都对她暗暗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上前。
无奈,魏姨娘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在一旁,等他们寒暄过后,才跟上温航的脚步离开。
看着那二人的身影,温老夫人叹了口气,拉着曲氏的手道:“委屈你了。”
曲氏叹了口气,道:“罢了,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好在我的清兰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温老夫人点着头道:“是啊,你也是有后福的。”
曲氏这才笑了开:“承嫂嫂吉言。”
温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清兰婚期将近,这段时间啊,可有你忙活的时候了,别想太多了。”
曲氏点点头。
众人便就此散去,各回各院。
曲氏果真跟着温清兰去了温清兰的院子。
母女二人围着一盏烛火相对而坐,曲氏从自己的随身行李里取出一个匣子,道:“温思妤回去以后,被你父亲责骂了一顿,又在祠堂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现在啊,温思妤总算是老实点了。”
温清兰抿了抿唇:“父亲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想摆个态度给二伯一家看罢了。”
若非如此,只怕连训斥也不会。
“你能这么想,很好,”曲氏欣慰地道,“你父亲啊,心里眼里都是那母女两个,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我这次过来,就没打算回去。”
温清兰眼眸微睁:“母亲?”
曲氏笑了笑,将匣子打了开:“来,看看母亲给你准备的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