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在云府门口停了下来。
锦瑟走上前去,叩响府门。
“我是慕记裁缝铺的,你家姑娘今日帮了我家小姐解围,我们慕夫人为表谢意特遣我送姑娘回家。”
仆人透过门缝将锦瑟和我各自打量了一番,这才将门打开。
锦瑟将一个包囊塞入我的手中:“我家夫人为姑娘量身裁制了几件衣衫,姑娘请收好。”
我颔首,道:“代我谢过你家夫人。”
我走在路上,面色清冷。众人却一扫往日的冷漠,他们跟着我、从不同的角度打量着我,热闹地议论着我。
“不是说她被歹人劫持了吗?怎么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失踪了整整两个时辰,怕是早已失去了清白之身了!”
我停下来脚步,环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极致的愤怒:“今日我路逢一姑娘受困,前去帮她解了围,姑娘家人盛情感谢,是以归来晚了一些。那姑娘没有受到半分伤害,我亦如是!你们若是污蔑了我的清白,便是对那位姑娘的亵渎,届时纵使我肯饶了你们,却不知那位姑娘是否愿意饶了你们?”
我的这番言论便是特意讲给云亦姝听的,我想借此警告云亦姝:此次之事,她们两人一损俱损!
我将视线投向人群中的琉璃,冷冷说道:“莫要挑战我的极限!”
琉璃回应我以不屑的一瞥。
人们也相继发出一串唏嘘之声。在这一片唏嘘声中,人们本已生出的忌惮之心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是夜,我一头扎进装满了冷水的木桶里。刺骨的寒意与密集的疼痛交织在一起,使我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我望向自己身上新添的伤口,那些或深或浅的牙印灼痛了我的视线。
我疯狂地往自己的身上扑水,哗哗的水声响了整整一夜。天微亮时,我终于从水中走了出来。
打开那包囊的一瞬间,我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那是少女独有的光彩。包囊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数十件衣衫,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那斑斓的色彩、精致的款式令我目不暇接。
我将那衣衫一件件试穿在身上,对着铜镜各种自赏。人生第一次,我感受到了身为女子的喜悦。
琉璃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她拎起一件衣服问道:“这些衣裳该不会是你用身体换来的吧?”
我怒问:“此话何意?”
“自然是你理解的意思喽!”琉璃将一件罗裙放在自己身前比试一番,忍不住发出一串啧啧声,“如此式样,如此料子,那可是千金贵妇才穿得起的,你还说不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我会信吗?你自己会信吗?切!”
我正色道:“琉璃,你我同为女子,难道不知清誉于女子的分量比性命还要重上几分!昨日之事,我不想重提,望你好自为之!”
琉璃的眸色一亮,好似发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她一边窃喜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一桩阴谋。
我一把抢过琉璃手中的罗裙,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琉璃冷笑道:“你急了吧?戳到你的痛处了吧?大小姐让我转告于你:你失贞之事与她无半分关系,你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如若你强行将自己的不幸与大小姐的清誉捆绑在一起,那便休怪大小姐从此不念姐妹之情。”
姐姐显然是在回应我昨日的警告!我的情绪瞬间变得颓然。姐姐以姐妹之情作为要挟着实是把住了我的软肋。
在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人除了母亲,便是云亦姝。我对姐姐云亦姝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只因云府之中唯一愿意同我亲近的唯有云亦姝一人。
虽说云亦姝总习惯将妹妹我当作婢女般呼来喝去,甚至会在情绪不畅之时,将我拎出来莫名痛骂一顿。
然,我却对此甘之如饴。毕竟于我而言,亲人之间热乎乎的争吵总好过视若空气的冷漠。
父亲云非客便是对我太过冷漠。自我记事以来,云非客从未拿正眼瞧过我一眼,偶有同我说上几句话,那也必定是冷嘲热讽。
我受够了冷漠!
是以,我与姐姐这仅有的一点亲情又怎舍得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