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棍子重重地朝我的头砸了下来,我的额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空气中再次弥漫着我所熟悉的异香,然而,那些飞虫却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向我围来。
又一记棍子冲着我的肩膀砸来,一股热流透过我单薄的衣衫滴滴答答地砸向地面。
我听见吴管家在我耳边咆哮的声音:“继续打,四十棍子,一棍子也不能少!”
又有无数棍子沉闷地砸在我身上各个部位。
我的衣衫被鲜血浸染,冷风吹过,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红玉,你的个性再硬,有我这棍子硬吗?”
吴管家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散,“一旦进入了这个院子,你就不得不收起所有的个性,你的个性只会为你制造折磨。听我的,安心做主人的一条狗,才有饭吃,有好日子过!”
我透过被鲜血模糊的视线向吴管家看去,他那张脸被血色衬托得十分狰狞。
“你想做一只狗,那便好好地去做你的狗,好好地享受你的狗生!”我拼尽全力挤出一丝嘲弄的笑,“我是人,又岂会被一条狗摆弄?你有什么绝招都尽管使出来吧!”
吴管家的脸因极度的气愤而扭曲变形,他恨恨地说道:“那咱们就继续较量一番!”
我的手指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将我带回了很久之前的一段记忆。
很久之前,在云府之中,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对我极尽地欺凌。
他们曾将无数根绣花针扎入了我的身体,而慕楠亲手为我取出了残留在体内的绣花针。
慕楠曾说,倘若我的心硬不起来,便去看一看那些染了血污的绣花针……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伤害,我的心早已经变得坚硬如铁,却没想到,我始终保留着最后的柔软和善念。
更多的绣花针往我的手指刺去,我痛得浑身战栗。
“乖,学一声狗叫,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吴管家仍然在努力试图劝服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再扛下去也改变不了你接下来的宿命,不过是让自己多吃点苦,多流点血罢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孟公子的真实身份是……”
孟公子的真实身份?
我试图去捕捉到有用的信息,然而,吴管家的声音在我残存的意识里微弱得几不可闻,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在逐渐黯淡的视线里,我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只透明的虫子,它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
我眼睁睁看着它原本透明的身体被血色染得通红。
这一次,我终于听清了吴管家的话语:“用你的血滋养灵物是最好不过的!”
不知道这一次又昏睡了多久,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孟公子的脸。
“红玉啊红玉,你可真是一块硬骨头!”孟公子看着我,作出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若不是本公子及时赶过来,你这条小命怕是要保不住喽!”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有一些酸痛无力,并没有更多的不适。
真是奇怪!
我明明被折磨地遍体鳞伤。
莫非我已昏睡了好久好久?
“你只是昏睡了半个时辰罢了!”
什么?才半个时辰?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复原的?
莫非这孟府之内不仅藏着一群怪人,还藏着不知名的怪药?
“并非本公子用药帮你疗的伤,是本公子的灵宠帮你的!你若要感谢,便去感谢它吧!”
我有过被飞虫们疗伤的经历,飞虫所经过处,无论曾遭受过怎样严重的创伤,皆能在瞬间得以修复。
而我这次尽管流了很多的鲜血,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招来飞虫。
不知孟公子口中的灵宠是什么?可与那飞虫有关系?
倘若如此,这孟公子的身份就不止一点点可疑了!
我记得自己在昏厥之前曾听到吴管家提起过孟公子的真实身份,可惜我没听到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什么灵宠?它如何治愈了我的伤口?你让我感谢它一番,也得先安排我与它见上一面啊!”
“哦?想见本公子的灵宠啊?”孟公子轻笑了一声,“本公子的灵宠身份何其的高贵,又岂是想见就能见,说见就能见的?”
我很无语地着空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谈话真是费劲!
我这是遭了什么孽,才有幸与这样的奇葩坐在一起聊着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语!
“不高兴了?”孟公子突然问我道,“是不是在心里暗骂本公子呢?”
“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你又如何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读懂我所有的心事与情绪。”
我的话虽说得强硬,心里却忐忑之极,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一点点的不正常,他是非常的不正常。
他好像真的能洞察人心,我的所有情绪变换,和腹诽之语皆逃不出他的审视。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你先照照镜子,再同本公子讲话吧!”
孟公子示意仆人为我递来了一个铜镜,逼我向铜镜里看去。
铜镜之中,我的整张脸苍白的如同鬼魅,没有一丝的血色与生气。
“你现在是不是感到浑身无力?你可知在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我:“……”
“我的灵宠不仅为你疗了伤,还为你吸去了残血,你现在的躯体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如若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明所以,盯着孟公子看了半晌,他那张脸原本生得并不难看,只是配上他稀奇古怪的性情便显得样貌也跟着古怪了许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没好气地回道。
“你会明白的,不止是你的体力,还有你的性情,都将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内心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我的性情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有过几次巨变,随着那些过往的记忆的复苏,我早已变得不似从前的模样。
我虽然还占据着云亦然的躯体,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云亦然。
如若果真如孟公子所说,我的整个人再次发生了巨变,那么此时此刻的我又是谁?
我的头脑之中是否已悄然间存入了很多很多古怪的记忆?
想起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很冷是吧?”孟公子偏过头去,向一个仆妇示意,道,“将本公子的大氅拿一件给红玉姑娘披上。”
一件厚厚的墨色大氅很快加在了我的身上,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依然忍不住瑟瑟发抖。
“从此以后,你怕是要与这蚀骨的寒意长期对抗了。可惜喽,本公子为你量身缝制的纱裙,你是无福享受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我一开口说话,便连连打了数个喷嚏。
“啧啧啧……都这般可怜了,这张小嘴还是这么强硬。你让本公子怎么心疼你才好呢?”
孟公子走近我,想将我的身体往他的怀中揽去,我反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离本姑娘远一点!”
孟公子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他舔了舔唇角,发狠地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将红玉姑娘再次吊到屋檐下,自省一日一夜!”
真真是毫无新意!
想起不久之前吴管家对我的折磨,我虽然也心生畏惧,但嘴上依然强硬,“你变态至此,相信你那年迈的父亲定是以你为荣吧?”
我有意提起孟凡韬只是为了扰乱孟公子的心智,他的父亲下落不明、生气不知,他应是没有心情与一个女子继续玩着如此无聊的游戏吧?
“哈哈哈……被美人骂变态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没想到,孟公子竟丝毫没有受到孟凡韬的任何影响,他的心情竟变得大好起来,“你不提起孟凡韬那老儿,或许我还会对你网开一面,如今你既然主动提起他来,本公子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孟凡韬是死是活与本公子毫无关系,本公子更是丝毫也不关心!本公子只是好奇他会有着怎样的死法,他该不会是被你引来的虫子给吞噬成一堆白骨了吧?”
“本公子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的结局,他若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本公子由衷地为他高兴,哈哈哈……”
孟公子笑得前仰后合,像一个恶魔般猖狂。
我听着他的言语,看着他愈发疯狂的肢体动作,简直恶寒到了极点。
他对孟凡韬的称谓和薄情令我咋舌。他们明明是一对父子,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好像比陌生人还要冷硬许多。
果真是个变态!
确切地说,孟公子与孟凡韬都是一个十足的变态!
这孟府还真是一个盛产奇葩的“风水宝地”!
“来,把红玉姑娘好好地吊起来,本公子还有很多的话要对红玉姑娘讲,谁让本公子今日心情如此舒爽呢!”
我的两手被绳子捆住,高高地吊起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孟公子特意命人将桌椅搬在那屋檐之下,一边饮茶,一边观赏着这边的风吹草动。
我的身体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整个口腔都充斥着牙齿碰撞的声响。
不久之前,我也曾被捆吊在此受尽折磨。
然而,彼时我虽身着单薄的衣衫,却未曾有过如此剧烈的寒意。
我的眼前好似再次浮现出那只透明的巨形虫子,登时,我感到浑身寒凉到了极点,如同寒冷的冬日,一不小心坠入了万年冰川,那种难以言说的绝望伴着身体强烈的不适,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选择妥协。
从前我曾向往死亡,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我竟开始像大部分人一样恋生。
我贪婪地吮吸着自孟公子茶杯里氤氲而来的茶香,和着那转瞬即逝的烟气,好似冬日暖阳一般令人向往。
这样的一点小小的细节被孟公子及时捕捉入眼,他微微一笑,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红玉姑娘畏寒,本公子特恩赐她着本公子的大氅受罚。”
我的身体再一次被那件墨色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虽依然寒冷,却也明显的好受了许多。
“怎么?你是不是想要向本公子服软?”
我的心事再一次被孟公子猜了出来。
我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声:“去死吧,变态!”
“本公子有一个特点,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变态。本公子呢,十分喜欢跟人对着干,你柔软时,本公子偏偏喜欢倔强,你若强硬不堪,本公子却又期待你能柔软一些。”
“本公子这么说,你是否听得明白?”
我自然听得明白!他这是要将对我的折磨升级了。
只因我不经意间表现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柔软与妥协,他便要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不得不说,孟公子的话语和反应令我不寒而栗。
一盆盆冷水冲我泼洒了过来,我的衣衫尽湿,那原本就厚重的大氅此刻沾满了水,更是沉重无比。
我的身体沉沉下坠,两只手腕如即将脱臼般疼痛。
“你还要请求本公子宽恕吗?”
我的身体如筛糠般抖动个不停,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变态与我有着不一样的渊源,他好像真的了解我的一切,我的所有过去,我的所有心事,以及有关我身世的巨大秘密……
“你好像有话要问本公子,你想问什么?问吧,本公子给你这个机会。”
我艰难地吐出了萦绕于我脑海中无数遍的一个问题:“你……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本公子的真实身份?”孟公子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本公子是你们所有人的主人,这便是本公子的真实身份!”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呵……”
孟公子悠然地嘬上了一口茶水,他还故意张开嘴吧,哈出了一圈热气,“红玉,你知道本公子为何非留下你不可吗?”
我:“……”
“首先,本公子由衷地感激你帮本公子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一个是孟凡韬。”
“另一个嘛,便是苏士清!”
呵,又是苏士清!
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与苏士清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