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河流。
此刻的水位是前所未有高，洪流带着泥沙和树木，从山谷的上流冲刷而来。
裹挟着石块的巨浪已经淹到了十几米高的桥面上。
后座的孩子们湿漉漉的缩成一团，小兽一样捂着口鼻，不敢抬头，低低的啜泣着。
车里已经积了不少的水，之前被薄冰一脚踩碎的天窗，没有找到合适的阻挡物，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浇在车里，车门门缝出水的速度抵不上车顶天窗进水的速度，孩子脚下已经是不浅的水位了。
死去的男人倒在中间的座位上，双眼爆出来一样，头颅松散的垂着。
电棍掉落在座位上、注射器泡在水里、血腥气充满了车厢、铁栅栏上被人暴力的掰弯出一个大洞来。
快要下桥了。
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驾驶位上，薄冰闭着左侧的眼睛，额头上是一片血迹，右眼也不正常的发红。
他痛苦的喘着粗气，牙根发痒发酸，太阳穴上青筋毕露，裸露在外侧的皮肤上的青色血管蚯蚓一样浮起来，密密麻麻的、清晰可见，赤红色的血液从他的鼻孔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喉咙一片腥甜，火辣辣的痛，像是已经被烧穿了一样。
全身的肌肉都在过度发热。
冷风流通在车里，冰凉的雨水也让他好受不少。
——妈的，大意了。
即使是有系统在侧，薄冰想，还是自己轻敌了。
司机在开门的瞬间，早有预谋的转身，拉住脚下的袋子，朝薄冰洒出一把蓝色的粉末。
细细密密的，即使是薄冰努力的屏住呼吸，也还是猝不及防的在车身与栏杆剐蹭，那一小包东西抖出来的瞬间，空气里都是漂浮的粉末，他也沾到了大量的蓝色粉末。
他身后就是几个孩子，他也许可以借助系统的力量躲开，但他也知道，他要是躲开，那些家伙可能会没命。
“捂好口鼻！”
薄冰刚出声就发觉嗓子灼烧的痛，他强忍住痛撕开栏杆。
司机则趁此机会直接开门跳车，生死未卜。
薄冰在系统的帮助下，艰难的掌握着车子的控制权。
左侧的车门已经被路边的铁桩子砍飞一半了出去，车底下的雨水还没涌到薄冰脚底，前侧天窗掉下来的雨水又顺着缺口流出去。
啊啊，眼球针扎一样的痛，唯一能看见雨幕的右眼开始模糊起来，脑子里抑制不住的轻飘飘起来，手脚发胀。
薄冰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有系统的【镇痛】撑着，自己会不会刚刚那一瞬间就痛的晕过去了。
【已为宿主开启紧急医疗模式】
【心眼模式】不需要现实视觉，通过系统提供的脑电光幕开始导航。
【心眼模式】启动。
巨大的蓝色光幕直接在薄冰脑中展开3d模型，桥上的一切障碍物和最优道路已经规划完毕。
【辅助驾驶】为宿主开启肢体辅助驾驶。
【辅助驾驶】启动。
薄冰说不出话，只好用意念问阿尔法。
“能否去除我现在的状态？”
即使是大脑混乱的现在，他也很确定，这是危险品。
他绝对不想在这个状态下活着。
【开启查询模式】
【开启诊断模式】
【自动查询诊断中】
系统少见的沉默了一下。
薄冰心凉了半截。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一了百了，也算是积德了。
【可以】
薄冰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系统的没有情绪的电子音。
【您此刻处于的情况十分严重，想通过系统想要修复也并非不可能】
【但您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世界的基本原则——我们叫它......】
【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为了您的人生，做好交换的准备】
薄冰别无选择。
车速，雨中接近150公里时，面包车犹如一道灰色闪电，划破雨夜。
薄冰戴着黑色的口罩，人看样子已经意识模糊了，全凭阿尔法在帮他进行车辆控制。
车子不知道跑了多久。
破损的面包车跑过了山区、跑过了小镇、跑过了雨夜和雷鸣。
当它所有的油都烧光的时候，也是阿尔法控制停下来的时候。
几十辆警车划过小城的柏油马路，为小城带来黎明。
黄色的警戒线、红蓝交错的顶灯、翻出鱼肚白的天际。
早上晨练的大爷大妈报了警，一辆撞在路边空车辆上的灰色面包车，里面是疑似犯罪人员的司机、伤者，还有五位年纪小小的受害者。
路过的行人在警戒线外远远地看见。
——一个半垂着脑袋的青年，背着双手，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铐，死鱼一样被人从车里拖出来，一左一右的押上了防暴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