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通道口很快被清理干净了。朝兮扭开手电筒,打头进去,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因为是满清时期的工事,又是囚犯们为了逃跑临时修建,里面的木架结构并不算结实,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本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基本原则,朝兮好心叮嘱:“不要碰头顶的工事,也不要接触周围的墙壁。”
墙壁上遍布着和鬼车上相似的蛛网,白茫茫像盖着一层棉纱,这更印证了那些棺材的确出于此地。
这条通道七扭八扭,快步走了有七八分钟,他们拐入了一个隐蔽的转角,头顶的工事变得更加整齐有度。虽然仍是满清时留下的东西,但明显是正经挖矿时遗留下来的了。
这里的通道更是阡陌纵横、错综复杂,偶尔地上还会出现重物拖过的痕迹,副官在地上捡起了几片带有花纹图案的木片,说明日本人曾拖动棺材在这里经过。
朝兮走在通道里,就像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熟悉,很快就到达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墓室。
墓室约有一百个平方,是陪葬墓里相对较大的了。入目所见,是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土石坑,坑边堆着挖掘出来的沙土,随处可见帆布背包、烛火、洛阳铲、铁锹等土夫子常用的装备。
“这个比我常用的还沉实。”张启山从土里扒拉出一个已经生锈的洛阳铲,放在手里掂了掂。
朝兮瞥了一眼,道:“日本军方提供的装备,质量还算过关。”
“这都是鬼车上那些日本人留下的?”
“不全是,也有些更早,在我下来之前就有了。”
张启山思索一晌,瞳孔微震。
“你的意思,是以前就有九门中人下来过?”
副官插言道:“会不会就是二爷家的老前辈?”
“看样子极有可能,而且那次行动规模不小,说不定还有其他几家参与。”张启山若有所思。
“你们九门内部的事儿,可以出去慢慢问,别耽误时间。”
朝兮打断他们的话,灯光一照前方,一扇敞开的巨大石门映入眼帘。
就在这时,一阵悠长而空灵的戏声传进了墓室里,在头顶上方萦绕不散。
朝兮在曲艺方面的造诣并不高,他只听得懂京剧和二人转,但现在这个明显两样都不是。
声音可能来自于更远的地方,在墓道里多次折射后严重失真。齐铁嘴也是根据曲调辨认出,那是花鼓戏的唱腔,还是二月红初次登台时唱过的一出戏。
二月红,陈皮的师父,九门的二爷,也是长沙花鼓戏的大家。
如今这墓室里的许多东西,都与之产生了关联。
据齐铁嘴说,这戏唱的远不如二月红,那么就排除了唱片机一类的东西。唱戏的,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活人。
朝兮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里不会再有别人了。
但他目前没心思探讨这个人是谁。
主墓室近在咫尺,他回头看着副官和齐铁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见机行事,不要乱动。”随后看向张启山,“你跟我进去。”
张启山点头应了。
“佛爷……”副官有些不放心。
“你照看好八爷。”张启山拍拍他的肩膀,随朝兮走进门中。
——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石阶,幽深得仿佛望不见尽头。
手电筒的灯光所照之处,有几具肢体扭曲的白骨,看样子是以前中招的土夫子。
这个主墓室可比陪葬坑大的多,蛛网也比先前所见的更为厚密,透着几分阴森恐怖。
墓室正中央有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建筑,登上祭坛,可看见层层石椁嵌套于其上,最里面自然就是安放那个哨子棺的了,不过年代久远,来到这里的人也不在少数,石椁中的陪葬品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瓷器或丝织品的残片。
这时戏声停了下来,朝兮往头顶上照了照,没有人影,唱戏的人并不在此。
张启山绕着石椁走了好几圈,说道:“这里空空荡荡,不像是日本人做秘密实验的地方。”
“秘密实验?”
“难道不是么?”
“唔,也不算错,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实验’来形容他们干的勾当。”
朝兮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张启山听了出来,踌躇半晌,方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既然是被日本人抓到这里帮他们探墓的,那你一定知道他们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他们要找的东西又是什么。”
“东西不是都已经在鬼车上了么?”
朝兮淡然地说,目光四处飞散。
“鬼车上的东西充其量只能算作辅助实验的工具。”张启山笃定道,“日本人不可能长途跋涉只为挖出几个棺材或陪葬品,他们为之付出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一定是想要得到更加可怕的东西。”
“我想知道,你在这中间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以你的能为,从日本人手上逃脱并不困难,你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张启山在心底里藏了很长时间了,因为他潜意识里逃避着某些可能性。
他期待着朝兮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朝兮抬起头来微笑。
“军爷,如果真的有这么可怕的东西,而你得到了,你会怎么做?”
张启山微微一怔,道:“我……”
“在你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
朝兮修长的食指抵在他唇上,像恶魔一般低语:“你出自于张家,你……想要长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