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蛇是汪家人这件事,的确超出朝兮的意料之外。
毕竟朝兮和汪家人打过交道,他自诩闻着味儿都能闻出汪家人来。而且,最开始张长风找到王蛇的团队,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确认无误,才会把人带到他的面前。
他带着王蛇去了云顶天宫、塔木陀,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即使是四姑娘山的致命失误之后,他心生疑虑,却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确认王蛇就是汪家人。
他带着王蛇去了巴乃,途中依旧没有发现疏漏,只是那夜在羊角湖畔,他装作熟睡,实则是听到了王蛇与老狐的谈话,从中得知了王蛇的别样心思。
他对此始料未及。
但那段谈话,也让他窥探出王蛇并不是像平日里表现得那样,纯粹是个忠诚于金钱的雇佣兵,而是有更深、更不为人知的一面。
怀疑的种子既已种下,他就没有带上佣兵里的任何人进入张家古楼,因为他在当时不再笃信于自己的直觉,也无法肯定团队里还有没有王蛇的同伙。
直到他跟黑瞎子逃出生天,继续搜寻张起灵等人的时候,他依旧放心不下,所以坚持与王蛇同行。
王蛇似乎没有什么疏漏,但朝兮总不可能相信他做了这样的事,就为了那点不足道也的心思。
后来,他和张起灵、吴邪一起登雪山,他虽没有证据证明王蛇是汪家人,却在给吴邪的短信里提了一嘴,让他对他手下的佣兵,尤其是王蛇,务必小心提防。
同时,他也让张长风把王蛇的团队解雇,确保他不在的时候,那些人没有机会接近他身边的人事物。
转眼这些年过去,幸而有吴邪设计的这个圈套,他才得以试探出王蛇的真正身份。
汪家人,居然真的把手爪子伸到了他身上。
当他在车上,装作被王蛇迷晕熟睡,偷看到王蛇在用手机短信跟摸进库房的汪家人密切联系的时候,他脑中警铃大作,却也不可控制地兴奋。
这么多年了,汪家人还是重新找上门来了,但他又何尝不是在期待着与汪家彻底了断的那一天?
王蛇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以至于朝兮还联络了吴邪等人,让他们好好做一场戏,以免被王蛇太早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
据朝兮的判断,王蛇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汪家人,或许他只是跟汪家有所渊源,也或许他半路入的汪家。
想要直接从王蛇身上获取汪家太核心的机密,应该不太可能……就算朝兮色诱也行不通。但只要善加利用,就可以把最合适的信息散布出去。
“你们说的那个汪家的小姑娘,现在有行动了吗?”朝兮问道。
吴邪说了他们在库房里的经历,其实偷偷混进来的汪家人有两个,其中一个被另一个干掉了,而活下来的那个小姑娘才十六七岁,因为怕死,变相背叛了汪家,而且把伪装成紧要物件儿的GpS吞进了肚子里。
他们刻意在王蛇面前做戏,为的就是让那个小姑娘的话变得更有可信度。
吴邪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现在还没有,但是她无处可去,毕竟她太年轻了,她只能带着我教给她的说法,回到汪家人的地盘……如果她回的是汪家人的大本营,就更好了。”
“没有那么容易。”解雨臣谨慎道,“像你所说,她太年轻,未必就有资格进入核心区。只要她能带我们找到汪家人的踪迹,就很好了。”
“行了,快吃饭吧,然后赶紧把那个破平面图给画下来,明天还得在王蛇面前把戏演完呢。”
朝兮端起一碟猪脑放在吴邪的面前,似笑非笑:“多吃点,你画图费脑子,这叫以形补形。”
吴邪的笑容僵硬在唇边。
解雨臣比较有修养,没吭声,但黑瞎子很没品地笑了出来,前仰后合。
*
这个由七指而设计的圈套,字面意思,就是为了“引蛇”,而从结果上看,他们大获全胜,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吴邪跟着GpS去了银川,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被汪家人掌控的黑毛蛇矿,并遭遇了汪家人驯养的“黑飞子”。
黑飞子是当地人的一种叫法,是“蝙蝠”的意思。但实际上,吴邪遭遇的黑飞子并不是蝙蝠,而是一种黑色的类似于人影的东西,拥有人一样的智慧,甚至能。
朝兮曾在张启山的日记里看过这东西。
据张起灵自己讲述,当初清洗九门,就是因为有许多九门人得知了黑飞子的存在,而为了防止汪家人用黑飞子对九门人进一步迫害,张启山“不得已”将知晓黑飞子存在的九门人一一清除,从而保护更多的有生力量。
朝兮曾对此种说法表示存疑,因为他不大理解张启山的脑回路。
但这一次,吴邪以亲身经历,告诉他黑飞子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理解张启山了。
但他理解没什么意义,他又不是九门人,怎么会在乎九门人的死活。
说回正题。吴邪此次最大的收获,除了黑毛蛇矿外,就是得到了一只能对付黑飞子的狗,是吴老狗留下的一个管理狗场的人驯养的,叫“小满哥”。
因为还要看住王蛇,朝兮原本没打算亲自去银川,是那个养狗人辗转联系到解雨臣,说吴邪遇到了危险,有汪家人盯上了他们。
朝兮暂时还不想让解雨臣和解家掺和到乱局之中,遂和黑瞎子一起前往银川解围。
他没有带王蛇同行,但他猜测,他一旦有所行动,恐怕就很快能再次见到王蛇了。
这场戏,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暂。
养狗人在银川市区外围接应到了他们。
当看到朝兮的那一刻,养狗人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而且很激动。
但朝兮对他完全没印象,十分戒备。毕竟朝兮根本没到过银川,也没接触过吴老狗的狗场。
意识到他的疑惑与茫然,那个操着一口草原腔调的中年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像认错人一样怅然若失。
他回过神来自我介绍:“我叫车嘎力巴,给狗五爷驯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