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路奶奶就拿着两个木蜻蜓刮板回来了,一个是路禾说的长一些的尺寸,一个短一些。
路禾拿着转了两圈,觉得挺顺手的。
木头边缘处也处理的特别平滑,该说不说,李木匠的手艺活是真的好。
不像她,捣鼓来捣鼓去,木头原来长啥样还啥样。
有了早上黑麦软饼的失败口味,中午路禾改磨高粱面粉。
而后和玉米面粉、少量的大豆粉一起调糊,一半摊软饼,一半扩大变薄,摊成了煎饼。
全粗粮煎饼不好成型,前面几张揭一张碎一张,后面摸到点窍门,才算把煎饼摊成。
刚摊出的煎饼有些脆,放置一会儿后会变软,卷东西吃正好。
看着兴致勃勃做饭的路禾,张桂心情很是复杂。
但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转眼就到了月末,学堂里正上着课,忽听院门被敲了三声。
原本一边踱步一边讲课的文先生,闻声脚步一转,便朝着门去了。
院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显出身形。
他手里拎着一小袋什么东西,本是要给送进来,被文先生婉拒了,自己接过袋子含笑道谢。
路禾望了望,发现老汉是牛爷爷。
牛爷爷和牛奶奶只有一女,早些年成亲,嫁去了别村,很少回来。
家中也没有其他负担,牛爷爷年纪也大了,便卖了地,买了一头牛,拉起牛车来,每天往返县城。
成人坐一趟三文,小孩子则是要看年龄。
每次路清来回都要坐牛车。
路禾心中一动,往牛爷爷身后望去。
不出意外,在牛车上看见了身穿粗布白袍的路清。
车上只有他自己,坐的端端正正,手上拿着书看的认真。
不管车是停还是走,都影响不了他。
院门关上,路禾收回脑袋。
心说她这个三叔,读书也许是真的行,但人情世故这块儿,是真的不行。
听家里人说,路清启蒙也是在文先生这里,读了有一年,才在文先生的建议下,被路爷爷送去了县城的私塾。
可是路清对于给自己启蒙的先生,未免有些太无视了。
抛开两人曾经师生的身份不谈,两家的关系也算不错,跟长辈打声招呼问个好也是需要的。
但是路清没有,当然,不排除他看书看的太认真。
说到底还是人读书读的太木讷了。
文先生将手中的布袋随意放下,继续讲课。
布袋正好就在路禾眼前,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米字。
这个世界的文字很神奇,分为两种。
一种是正官字,一种是简化字。
正官字很复杂,多用于科举、上书。路禾第一次看的时候,眼前一黑,瞬间变成文盲。
她一个都不认识。
简化字则是很常见,多用于民间。也就是路禾从前认识的那些汉字。
他们是两种文字一起学的,别人怎么记的路禾不知道,反正她是看着简化字,死记硬背不知道怎么创出来的正官字的。
迄今为止,规律没找到,字却越写越丑了。
路禾暗暗叹气,拉回思绪。
三叔回来了,她爹还远吗?
她走神走的非常有技巧,身子坐的端端正正,头也板板正正,目光一直半垂着看着桌上的书。
看上去极为认真,可那总是咕噜噜转的大眼睛,正发着直。
文先生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学生,关注度非常高。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别人家的小花给养歪了,结果……
越关注越头疼。
小姑娘记忆力非常好,同她小叔叔一样,堪称过目不忘,就是这性子,南辕北辙。
一个乖巧勤勉,一个乖巧懒怠。
“说说,我刚才讲什么了。”
“唔……”路禾捂着猝不及防被敲的头,仰脖看向身高腿长气场两米八的文先生。
“我想我爹了。”
文先生:“……”
文先生被气笑了:“我不想我爹。”
路禾:“……”
唉,文先生果然不是当幼儿园老师的料。
于是她也不想爹了,起身乖乖复述上课内容,否则文先生一定会让她将今天的内容都抄写一遍。
意为,练字。
每到此时她就忍不住想感慨文先生财大气粗。
第一回听说,开学堂不收束修,还提供笔墨纸砚随便用的。
就她写的那一手字,她都觉得实在浪费纸墨。
路禾一心二用,嘴上不停,心里也叭叭的。
文先生端着茶杯边抿边听,极为耐心,待路禾一字不落的将刚才他讲述的内容复述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
路禾松口气,看样子今天不会被找借口罚抄书了。
下一秒,就听到文先生又道:“记得把今天的篇章抄三遍。”
路禾屁股还没沾蒲团上,就那么撅着,震惊的看向文先生:“还抄?”
文先生挑了挑眉:“五遍?”
“……三遍。”
路禾生无可恋的撂下屁股。
果然年纪大的孤家寡人,总在某些方面上会走向变态。
下课后,路禾当真抄了三遍才被放回家。
路溪帮着她揉手腕,揉着揉着叹了口气:“禾禾,为何你的字毫无进步?是不是写字的时候不够静心、专心。”
路禾:“……”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就是天生字丑?
两人到家,还没走进院门,就感觉出院中的不同来。
更有人气。
欢声笑语拉着家常,听声音,做工的路爷爷三人,竟是都回来了。
路禾一迈进院子,就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她嘴角不自觉弯起:“爹。”
路平把人举得的高高的,掂了掂,笑道:“走!吃饭喽!正要去接你们呢!”
路溪仰头瞅了瞅,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路禾举高高。
众人围坐一圈,将一张圆桌围的满满当当。
饭菜被张桂和路奶奶一一端上桌,许是早就知道几人都要回来,煎饼和软饼多烙了许多,满满当当装了一篮子。
自从路禾做过软饼和煎饼后,张桂就也跟着这么做了。左右都是做饭,自然怎么好吃怎么做。
一盘豆角丝、一碗茄子丝、再加上一小篮子的白菜叶和葱叶,还有黄灿灿的粟米粥。
和原来大碗的炖菜,巴掌大的杂粮饼子,差距巨大。
伙食大变样,几个男人看的一愣,一时间竟然无从下口。
张桂看的好笑,想起来路禾第一次做饭时自己的反应,率先给几人做了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