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别府女眷,个个珠翠环绕,锦衣华服。
待拜见过大长公主后,都被引来了这边。
阮绵和沈夫人忙起身,向熟悉的来人寒暄问候,见礼相迎。
一时间,宽阔高宏的屋内衣香鬓影,笑谈声声。
掌家四年,阮绵参加过京中不少筵席,几乎所有公卿门第、权柄大员的家眷她都认得,一些普通官宦世家她也去过。
她在人前一向谨慎小心,从不冒进出头,从不与人争锋,不起口舌之乱,待人谦和有礼,在京中贵女圈里颇有好名声。
在各家夫人、长辈面前更加规矩得体,从不多言,各府的夫人、太夫人们皆对她赞不绝口。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喧哗。
朝门口望去,只见有管事婆子疾步进来:
“大长公主,众位皇子和公主来了。”
众女客一惊,都纷纷规矩的起了身。
突然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是宫中内侍和宫女,他们快速的将别府女眷挡开,当中只留了成国公府的家眷。
成国公夫人及几个妯娌连忙率一干小辈挪动脚步,到门口恭迎。
尚未走几步,便见数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在一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走了进来,他们个个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令人目眩的贵气。
而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几位衣饰华美、面容姣好的女子,宛如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领头的男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修眉俊眼,举止文雅矜贵,他加快步子上前两步,扶住正欲站起身的大长公主:
“皇姑祖母快请坐好,我等给您拜寿!”
“好好好......”
大长公主慈和的笑着坐回椅子上。
皇子和公主们依齿序站好,齐齐跪地叩首:
“拜见皇姑祖母,祝皇姑祖母意顺安康,福寿绵长!”
声音响亮而整齐,颇有气势。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皇子公主们起身,大长公主拉着他们话家常。
“父皇令我向您请安问好,祝您福寿康宁,松柏常青。”
“我母后听说皇姑祖母极欣赏魏崇先生的画作,特意寻了他的绝笔真迹,您瞧瞧。”
“我母妃亲自为您绣了一幅万寿无疆图。”
“我母妃......”
皇子们和大长公主的说笑声不绝于耳。
另一端,原本宽敞的大堂屋此时显得有些拥挤。
阮绵被挤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恭敬的垂首站着。
暗想,这一出应是新帝一家有意为之。
之前,澹王一家虽住在京中,但甚少与各家走动,显得十分孤僻低调,如今登临宝位,自是要多多接触勋贵世家。
今日京中大部分公侯勋贵、世家大族都会来此,是个难得的机会。
垂首而立了许久,阮绵觉得脖子都酸了,几个皇子才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公主们则留了下来。
少顷,成国公夫人妯娌几个招呼众人移步去前头的云音阁用膳。
候在偏厅的各家丫鬟们赶紧捧着披风或斗篷进来,给自家主子穿戴好。
云音阁临湖而建,正对湖心岛上的八角戏亭子。
成国公府有一座碧波湖,湖水清透如镜,水中锦鲤、鸳鸯、凫鹭自不必叙,更妙的是距它不远有一眼温泉,温热的泉水常年涌入,是以这湖寒冬也不会结冰。
花匠们绞尽脑汁,精心培育出了在冬日也能绽放的睡莲。
成国公府的后花园霎时成了京中一绝,每年到了冬日,慕名拜访的世家勋贵络绎不绝。
此时湖中朵朵睡莲迎光绽放,白色、红色、黄色,粉红色,层层叠叠,形态如娇羞的少女,清丽优美。湖面上薄烟袅袅腾空,烟雾缭绕,宛如遮了一层轻柔的面纱。
咿咿呀呀的伶人唱腔,夹杂着潺潺水声,如梦似幻,仿若人间仙境。
坐在云音阁里用膳的人大饱了耳福、眼福,也享了口福。
饭罢,有的人继续留在此处听戏,有的约着三五个人出去逛园子散步。
一位宫女朝阮绵走来,正是云岫:“阮姑娘,我家公主有请。”
阮绵抬眼望了下前方,齐云姝早已穿上斗篷起身朝门外去了。
她同沈夫人说了一声,由青芷和绿茉服侍披上斗篷,也走了出去。
来至外面,便见齐云姝正站在廊下,笑盈盈的望着她。
“臣女拜见五公主!”
阮绵款步上前,就要见礼,被齐云姝一把扯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才几个月不见,就跟我生分了?”
“您如今贵为公主,臣女理当如此。”说着,依规矩行了礼。
齐云姝拉起她的手嗔道:“你我之间讲究这些做什么?又没旁人!”
看了眼四周,她继续道:
“再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实际我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阮绵抿唇不语,她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人?
她的父亲害死了太子妃和太子,她们之间本应是对立的。
可......面前的女子坚韧、善良,她曾在府中被苛待、被姐妹欺辱、被仆从轻视,却从未因命运的不公而有所抱怨,她平和、温柔对待生活中的一切暴风骤雨。
自己当初只是帮她说了两句话,她便感恩戴德,待自己一片赤诚。
将来,若新帝被治罪,眼前的女子该何去何从呢?
希望那厮对无辜之人能网开一面吧。
“礼不可废,你虽不在乎,但我却不能省了。”阮绵抿唇一笑。
“听说国公府的后花园有一片梅林,此时正是梅花盛放的时候,咱们去看看吧?”齐云姝提议。
阮绵颔首道:“公主相邀,岂敢不从?”
齐云姝嗔她一眼,无奈的挽起她的胳膊。
二人一道朝梅林的方向走,丫鬟们在后面跟着。
“绵绵,我以为入了宫就再难见你了,昨日淑妃同我说起,今天要来给皇姑祖母拜寿,我头一件想到的便是能见你,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齐云姝道。
阮绵眸子深了深:
“听说你和四皇子如今记在淑妃名下了?”
“她看中的是我哥,我只是捎带的。韩家世代掌兵,如今韩老太爷年事已高,可底下几个儿孙皆不成器,又没个爵位在身,这才起了念头。
我并不想让我哥去趟这浑水,他就要封王立府了,何愁不能过安稳富贵日子,可他......唉!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