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了她的目光,马背上的齐民瞻向她看来,眼中饱含了万千情绪。
众目睽睽之下,阮绵没有回避,朝他温柔一笑,遥遥施了个礼。
齐民瞻也对她弯了弯唇角,然后拨转马头,纵马离开。
一众武将、侍卫及世家子弟们翻身上马,紧随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过了许久,行宫门前哒哒的马蹄声和轻扬的黄尘才渐渐落下去。
回寝宫的路上,阮绵挥退了抬轿辇的一众内侍,只带着绿茉、春芽、常欢等几人慢悠悠往回走。
想起那厮昨晚的话,想到一时无法离宫,她莫名有些烦躁。
一边走着,忍不住去扯两边的花花草草,偶尔还踢两脚路边的石柱宫灯。
晃晃悠悠回到宫里,喝了盏茶,正打算接着看昨天的话本子,宫人来报:
“娘娘,琮郡王妃与几位朝臣夫人求见。”
阮绵拿话本子的手一顿,琮郡王妃来做什么?
琮郡王在前朝跟那厮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他的王妃来此,怕没安什么好心吧?
但又不好不见,她如今是那厮的后妃,对方是长辈,若拒绝见面会落人口实。
适才在宫门外送皇帝,一众女眷都瞧见她了,也不能托病为借口。
想了想道:“请进来吧。”
换了衣裳去见众人。
“臣妇拜见阮妃娘娘。”几位朝臣官员的夫人见礼。
阮绵扫了一眼,这几位夫人她不太熟,只大概知道是哪家府上的。
“免礼。”
琮郡王妃是长辈,这样的场合阮绵要向她见礼。
“见过琮郡王妃。”
从容有礼,挑不出一丝错处。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琮郡王妃虚扶了一把。
阮绵抿唇一笑,邀众人入座,令宫人上茶。
待茶喝了半盏,相互寒暄了几句后,琮郡王妃笑道:
“这行宫后山有一处瀑布,冬日也不会断流,今年雨水多,听说更为壮观。
适才,我同各位夫人们商议,打算一同去观赏。想起娘娘久居宫中,或正憋闷,因此特来邀娘娘一起前往,不知娘娘可愿赏光?”
原来是想将她带出去,今日那厮去了围场,琮郡王妃来这一出......怕是别有用心吧?
“赶巧了!那瀑布我也听人提过,听说如蛟龙翻腾,别有一番景致,正想这两日去瞧瞧呢!正好您就来了!”
瞧她似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琮郡王妃正一脸喜意,就听阮绵又道:
“可奈何这两日身上不爽利,多走两步路便吃不消,恐怕要辜负您一片心意了,还请您恕罪。”
说完,轻蹙眉头,一副娇柔模样。
这些日子因不能离宫,心中烦躁,脸上有几分愁容,看上去确实有些憔悴。
琮郡王妃一哽,早听闻这位阮娘娘年纪轻轻,处事圆滑,还真是滑不溜秋。
她这话滴水不漏,进退得宜,琮郡王妃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道:
“既是如此,我等便不打扰娘娘了。”
“娘娘,您怎么了?”
琮郡王妃等人都走了,却见自家姑娘还是蹙着眉,绿茉不由疑惑问。
阮绵摇头:“就是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这里是皇宫禁内,您贵为一品皇妃,不想出去,难道她们还想强逼您不成?”
“我也说不好,按理,琮郡王妃应该早料到我不会前往,又何必白白跑这一趟呢?”
“这可说不好,兴许她自恃长辈的身份,觉得您面皮薄,不会推脱呢?”
“她这个长辈啊......”也不知还能当几天了?
想了许久,没有任何头绪,阮绵不想了,问:
“还有多久摆膳?”
“.......您饿了?”
自家主子话题转得太快了,绿茉一时没反应过来:
“奴婢去膳房瞧瞧。”
“去吧。”
阮绵摆摆手,伸了个懒腰,去榻上看话本子。
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进到内室,绿茉轻声唤:
“娘娘,您醒醒。”
缓缓睁开眼,阮绵轻蹙眉:“怎么了?”
绿茉道:“刚刚有人回来报,陛下打猎时遇到狼群袭击,当时一片混乱,待侍卫们将狼群除灭,却发现陛下失踪了。”
“失踪?”
阮绵惊讶,缓缓坐起身。
那厮的武艺,她虽只见了冰山一角,但也知定然不俗,按理说遇到狼群,自保没有问题,怎么会失踪?
“其他人呢?都回来了吗?”
绿茉道:“一起失踪的还有两家公子,别人都回来了。”
“曹将军呢?可回来了?”
“听说曹将军和曲大人带人去寻陛下了。”
阮绵垂首想了想道:“先让常欢去前面继续打听消息吧!”
“是。”
绿茉退身出去。
只等了片刻,绿茉又急急的跑了回来:“娘娘,不好了。”
“别急,慢慢说。”
绿茉道:“琮郡王妃和那几家夫人离宫后纷纷病倒了,经太医检查,是中了毒。
她们皆言,毒发前只在咱们这里用过茶水,并未入口其它食物。
琮郡王和几位朝臣正在宫门口吵嚷着,要进宫向您讨个说法呢!”
阮绵神情一怔,低头略思忖,恍然道:
“果然还有后招,替我穿衣。”
“您要去跟他们理论吗?”绿茉紧张的问。
阮绵摇头:“我若前去,怕正如了他们的意。”
到时若突然出现几个武功高手,对她不利,宫门口的禁卫军未必能及时应对。
绿茉不解:“那您?”
阮绵道:“去寻罗贵人。”
今日这一出,显然是琮郡王早就谋划好的。
或许那厮失踪另有隐情,罗贵人是他的下属,定知道些内幕,她想去问问。
穿好衣衫,才出了正殿,便看到罗贵人走进院子,身边还跟了位身穿甲胄的武将。
“婢妾拜见娘娘。”
“末将拜见娘娘。”
“免礼。”
阮绵轻轻抬手,疑惑的看向朝她走来的罗贵人:
“这位将军是?”
“回娘娘,这是禁卫军赵副统领。”
三两步走到阮绵身旁,罗贵人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娘别担心,陛下无事,宫门外那些人不必理会。”
虽之前有猜测,但听到这话,阮绵总算放了心,点了点头,看向赵副统领:
“赵将军辛苦了!”
见立于台阶上的女子面色如常,从容冷静,赵副统领不由刮目相看,恭敬一礼:
“不敢,陛下有令,命末将护卫行宫,尤其护好娘娘安全,末将调了一队人马守在外面,娘娘尽可安心。”
阮绵自小掌家,多年来见惯了风浪。
她知道,紧张害怕都是无用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有劳赵将军了。”
阮绵的心彻底安稳下来,同时无比感念那厮这一番周全部署。
现在想来,既然那厮早料到了今日之事,昨晚寻她,应是为免她害怕,想将事情提前告知她,可是,她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唉,大意了。
赵副统领抱拳道:“若娘娘再无吩咐,末将告退。”
阮绵点了点头,赵副统领离去。
“春芽,约束好咱们的人,不要随意外出。”
“是。”春芽一礼道。
行宫门前,琮郡王和几位朝臣吵嚷得厉害,几次试图闯宫,都被禁卫军逼退了。
有几人试图去拉着其他朝臣帮他们讨还“公道”,却无人理会。
这次跟来的人都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弯绕,是以琮郡王等人站在宫门口骂了许久“妖妃毒妇”,也无人应和。
“王爷,怎么办?还继续吗?”跟来的一位朝臣问。
琮郡王脸黑似炭,不是说这阮妃最在乎名声吗?
这次为何这般不上道?
原本还计划着将人掳走,去威胁皇帝,如今看来此法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