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时,照顾傅渺兮的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江总、裴医生,里面那位小姐醒了,说想见江总。”
江青晏率先走进了病房,和躺在床上眼巴巴望着门口的傅渺兮,不期然对视上了。
“渺渺?”很少见傅渺兮这样的眼神,江青晏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连忙走上前,坐在床边,打量着她:“哪里不舒服吗?”
裴云景跟在后面也走进了病房:“头还疼吗?”
傅渺兮一看有外人,稍微收了收表情,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头晕好多了,就是有点疼。”
裴云景点了点头:“等这瓶药打完,再测一下体温。”
他看了看江青晏:“给她订点好消化的流食吧,她基本上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江青晏摸了摸傅渺兮的额头,确认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手之后放下了心。
“我让人给她炖了鱼汤,应该很快就送来了。”
“粥啊什么的也得给她煮点,她也得补充一些碳水。”
“好。”
“那我先出去逛一圈,我觉得你家这个医院,有意思。”
听裴云景话里有话,江青晏抬眉看向了他。
“你先把重心放在傅小姐身上吧,其余的事情过几天再处理,也来得及。”
江青晏颔首:“一会这瓶药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等裴云景离开,傅渺兮没挂着针的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握住了江青晏放在床边的手。
江青晏有些诧异,这还是傅渺兮第一次这么主动亲近他:“怎么了,渺渺?”
他现在和傅渺兮说话都温声细语的,生怕再吓到这个一碰就碎的小姑娘。
傅渺兮笑了笑,脸色有了点气血:“小叔,对不起。”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顶着半张被打红了的脸,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苍白的脖颈露出细细的一节,脆弱而有着令人窒息的破碎美感。
江青晏心里一涩,他知道救傅渺兮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最不需要有歉意的就是傅渺兮。
要算账的话,那帮层层相护的恶人、不敢作为的警察、助纣为虐的司晨等人,就连没保护好傅渺兮的他自己,都得排在傅渺兮之前。
该说抱歉的是他们,而不是他的傅渺渺。
“乖渺渺,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可我好像给小叔惹了很大的麻烦。”
“那算什么麻烦?”江青晏把傅渺兮扶了起来,用被子裹着她的身体,在背后搂住她,从下往上托住挂着针的手。
“你不要胡思乱想,这次把你害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傅渺兮侧头蹭了一下江青晏的脸,小声道谢:“谢谢小叔。”
“好了,乖乖,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你的安全对我而言,本来就是最重要的。”
傅渺兮侧了身子,整个人更往江青晏怀里贴了贴,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窝在主人怀里求安慰。
江青晏这才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怎么了,乖宝?是不是怕着了?”
他揉着傅渺兮的头发,在她额角安抚性地轻吻:“我就在这里。没事的,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我的乖宝。”
傅渺兮闷闷地不说话也不抬头。
“和我说说话,嗯?几天没见我了,也不想我吗?”
傅渺兮声音有点哽咽:“想的。”
“怎么还哭了?”
傅渺兮还嘴硬:“没有哭,是身上不舒服。”
“我知道渺渺不舒服,这几天好好养养。等不发烧了,我问问裴云景,要是他说能出院,我就带渺渺回家,好不好?”
回家?傅渺兮经历了生死线上游走的一天,心理防线正在重建中,有些多愁善感。
“我没有家了……小叔,那是你的家。”
江青晏心里发涩,知道女孩这是被吓坏了。
她还不到20岁,经历了被绑架、殴打甚至差点被迫成为代孕母亲,又得知幕后黑手权势滔天,几乎不会有得救的机会。
如今劫后重生,怕是得好好缓一阵子。
江青晏手指上缠着女孩的头发打着绕成卷:“这两天裴云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坦白来讲,我不知道。”
傅渺兮慢慢抬起头,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他。
江青晏保持着揽着她的姿势没变,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可能是家庭缘故吧,我对爱情没有期待,也没有任何了解的兴趣。”
“我像你一样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或者在我开始当权之后,有不少人对我表露过喜欢,更有人直接投怀送抱。”
“可我完全没有和她们一起共度余生的想法,她们也好,她们描述的爱情也好,都无法提起我的兴趣。”
“但你不一样,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漂亮,天真烂漫,生机勃勃。”
江青晏低下头,蹭了下傅渺兮的鼻子:“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又怕养不好你这朵小花,让你的花瓣枯萎凋零。”
“因为我是个太无趣的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而且我还比你大很多岁,你正在一个该多体验人生的年纪,我已经对世界上大多数事情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江青晏摸着傅渺兮没有受伤的那半张脸,轻声道:“我昨天确实想过,放弃什么都不能放弃你。虽然我知道这不现实,我放弃一切,就没了保护你的能力,但那一瞬间的想法,确实是如此。”
“裴云景说这就是喜欢,那我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可我又担心,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如果我后面不再喜欢你了,你该何去何从。”
“渺渺,我好像天生没有爱人的能力,但我不想看你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所以留在我身边,把我在的地方当做你的家,等我给你、也给自己一个答案,好吗?”
江青晏语气坚定,神色温柔,第一次对人剖开心扉,只因为怀中是他唯一软肋。
傅渺兮神智还不太清明,只是凭直觉在想,小叔突然这么畏首畏尾、慎之又慎,为什么不问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呢?
难道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心吗?
可是她不忍心说出自己的疑惑,她只想在眼下这一刻温存里,好好安抚一下自己这几年疲于奔命的身心。
傅渺兮靠在了江青晏的肩头,轻轻蹭了他一下,似乎在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