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然,如细沙悄然流逝,转眼间已至五月。
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下,宫闱生活依旧保持着那份表面的风平浪静。
往年的这个时候,帝后早已启程前往圆明园,享受着夏日的宁和与清凉。
然而,今年却因民间时疫未散,加之战事虽息,政务却愈发繁重,帝后便决定留居紫禁城,以安民心。
同时也免去了长途跋涉的劳顿。
后宫之中,华贵妃犹如春日里最为耀眼的桃花,独占鳌头,百般承恩。
而端妃则似那避世的幽兰,因病静养,不问世事。
莞贵人与富察仪欣两人身怀龙裔,各自在宫中安胎。敬妃一如既往地尽心尽责,打理着六宫的大小事务。
沈眉儿心中挂念着六阿哥的成长,对其他嫔妃的争宠并不在意。
唯有欣贵人、刘答应与安陵容偶尔还能分得皇上一丝宠爱。
后宫在华贵妃的独占春色下,尚且维持着小心翼翼的平静。
然而,平静之下往往暗流涌动。总有人要生出事端,掀起波澜。
这次的始作俑者,乃是刚刚被皇上解了禁足的齐妃。
那日富察仪欣的贴身侍女桑儿,满脸焦急地来到永和宫,向沈眉儿哭诉,请求惠嫔为她家小主做主。
说齐妃借着关怀皇嗣的借口,给养和堂和碎玉轩分别送了一盘长春宫小厨房烹制的如意糕。
得亏她家小主谨慎,记着惠嫔之前叫她小心齐妃的嘱托,找有经验的嬷嬷先行验一验。
结果,竟在那盘如意糕的糖霜中发现了夹竹桃花粉的痕迹。
富察仪欣咽不下这口气,便想着直接捅到皇上跟前,但桑儿担心此事牵连甚广,便拦了一嘴。
这才来求沈眉儿,商讨主意。
沈眉儿思索片刻,心中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她步入内室,片刻后手持一封密封好的信件走出,递予桑儿,低声吩咐:
“你速将此信交给敬妃娘娘,请她务必在皇上跟前提及此事,但切记莫要言及齐妃和吉贵人之名,只说宫中有人意图不轨,需立即彻查以保皇嗣安全。”
桑儿接过信件,眼中满是感激,连连叩首后,便匆匆离去。
沈眉儿随即吩咐澜芷仿制了一盘与齐妃所送无异的如意糕,但确保其中并无异物,装进食盒后,便带着它前往长春宫。
她先至养和堂,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富察仪欣一番,让她安心养胎,不必为此事过于忧虑。
随后,她便将齐妃送来的如意糕一并放入食盒带走,转身通报了齐妃的宫人,径直走进了浴德殿。
齐妃见到沈眉儿前来,神色十分地不安,言语间不见一丝热络:
“惠嫔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来了?”
沈眉儿温和一笑:
“平日里照顾六阿哥忙不过来,一直想向齐妃娘娘讨教育儿的经验,好不容易得闲了,自然上门叨扰了,还望娘娘不吝赐教。”
齐妃听了沈眉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又恢复了些许神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惠嫔客气了,本宫哪有什么育儿高招?不过是尽心尽力罢了。既然惠嫔有心,本宫自然知无不言。”
沈眉儿轻移莲步,优雅地坐在齐妃下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殿内的陈设,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
“娘娘过谦了,三阿哥纯孝至臻,宫中谁人不知是娘娘教导有方呢?臣妾今日除了来请教,还带了些亲手做的如意糕来,想着与娘娘一同品尝。”
说着,沈眉儿示意澜芷将食盒打开,取出那盘精心制作的如意糕,放在桌上。
齐妃的目光被那精致的糕点吸引,却未立刻伸手。
“哦?惠嫔的手艺,本宫倒是要尝尝。”
边说边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沈眉儿见状,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更加温婉:
“娘娘请放心,臣妾做的东西,自然是干干净净,不含半分不妥之物。说起来,臣妾还带来了娘娘先前赠予养和堂的如意糕,想着对比一二,看看可有差别。”
言罢,澜芷又从怀中取出那盘富察仪欣原封未动的如意糕,轻轻放在桌上。
齐妃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手中的糕点也停在半空。
沈眉儿语气依旧温和如初:
“怎么,娘娘不尝尝看,是否真的一样吗?”
齐妃勉强笑了笑,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中,道:
“惠嫔真是细心之人,不过本宫今日胃口不佳,还是先放着吧。”
沈眉儿却仿佛并未在意,转而说道:
“那倒是不巧了,臣妾刚过来时,仿佛看到莞贵人身边的流朱和安常在一同往景仁宫的方向去了,手里也拎着一个食盒,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东西要献给皇后娘娘。”
齐妃此刻心乱如麻,惶恐不安。
她自以为精妙的计策全被发现了,这下没人能保住她了。
沈眉儿轻轻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齐妃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啊!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多为三阿哥考虑考虑啊!”
齐妃双腿一软,蹲下身子,紧紧拉住沈眉儿的衣袖,哭诉道:
“惠嫔妹妹,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都是那个安常在在背后搞的鬼。她故意在我面前透露夹竹桃花粉有毒,会伤害胎儿,我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沈眉儿轻哼一声:
“姐姐此言差矣,安常在固然有错,但姐姐身为主位,更应谨言慎行,怎能轻易被他人挑拨?
此事若真闹大,不仅姐姐自身难保,三阿哥的前程也要受到影响。”
齐妃闻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
“我知道错了,可如今该怎么办?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我……”
沈眉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姐姐可曾想过,为何安常在要借你的手行事,却又亲自陪着碎玉轩的宫人去景仁宫揭发此事?”
顿了一顿:
“我还有一事要告诉姐姐,当初松子扑人那件事,其实也是安常在搞的鬼。”
齐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我和安陵容往日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害我?”
沈眉儿摇了摇头:
“安陵容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她和你一个妃位娘娘作对,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姐姐你就不能再往深处想一想吗?”
看着齐妃一脸迷茫的样子,沈眉儿知道再绕弯子也无济于事,于是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比如,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