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合了八字看了天象后将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五,七月流火,还好到时不冷不热。
家里人都在忙阮晨君的事,还有一个月就是五月初十了。
嫁妆还没准备好,各屋都在绣绣品添妆,听说东苑里是苏樱亲自上阵。
那阮媛妍在教引嬷嬷那拘着每日学习宫中礼仪,不过这次却没闹,老老实实地。
柳姨娘更是忙开了,恨不得将外孙的衣服都提前制了。
每日还要陪着阮晨君上街采办,却也是忙的开心。
今日阮绾正在屋里绣一件舞衣送与阮晨君,羽毛混着银线掺在丝线间绣成孔雀屏样。
阮绾绣的专注,身边多了个身影都没发现,还以为是秋霜,坐这半日有些渴了“秋霜,拿杯茶来”
一双纤细莹润手递上杯茶,阮绾抬头接过,发现居然是阮晨君。
“二姐,怎的来了也不说,吓了我一跳,这秋霜也真是”
“不怪她,是我不让她说的,看你绣的这样认真,便不忍打扰你”
“你自个坐下,忙着呢,没工夫招呼你”
阮晨君找了个凳子坐下“三妹这是忙着绣嫁妆,绣的这是什么?这样好看!”
阮绾笑着看着她“是嫁妆,不过是绣给二姐的”
“那就多谢三妹了”阮晨君看着眼前半成的孔雀舞衣,喜不自胜。
“姐姐舞姿非凡,妹妹私心想着,为姐姐制件配得上姐姐舞技的衣裳,送与姐姐,届时跳与姐夫看必当将姐夫的魂勾了去”
阮晨君顿时一脸娇羞“还没嫁出去就如此不知羞”
一时姐妹二人便嬉笑起来。玩笑开完了就开始谈正事了。
只见阮晨君忽然满脸愁容,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阮绾便先开口“二姐,这大婚将近,你这满脸愁容所为何事?”
只见阮晨君叹了口气“唉,姐姐害怕,害怕自己会像柳姨娘,花姨娘,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一样,终有一日会独守这空闺”
这也是古代女子的可悲之处,容颜凋零,就只能看着乱红飞过秋千去。
即使是两情相悦,也总会相看两厌。
阮绾放下手里的活计,握住阮晨君的双手“一株永远也不会开败的花,蝴蝶便离不开她,即使蝴蝶离开了,你也要继续绽放着美丽着,其他的花败了自会回到你身边便再也离不开了,到时飞不动了不就是一生一世了”
阮绾起身从书桌上拿起一本诗集递给她。
阮晨君笑着接过“多谢三妹,聪慧如你,日后必定是幸福的”
其实阮绾并不喜欢这样的言论,女子嫁了人,无论夫君喜欢与否,都只能空等一世。
女人的生活永远围绕着男人转,还要担心自己容颜衰老,丈夫厌弃。
但是在这样的时代,阮绾只能这样劝解阮晨君。
这样处理婚姻中夫妻二人的关系,并不是最优解,但是却是这个时代的最优解。
送走阮晨君,阮绾便继续绣着舞衣。
想到阮晨君担心的问题,这个担忧亘古不变的存在着,古代可以纳妾,现代可以离婚出轨,什么都不是保障,最有保障的是两颗长在一起的心,可是何其容易。
阮绾不久也要走上这条路,难道自己也要像那些女人一样,守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了此残生,那还不如一个人一辈子。
想着心里一阵恐慌,几个皇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娶了妻便有妾,夏长风若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就头疼。
在这古代阻止夫君纳妾会被说不贤德的,真是挂了美名让人嫁了你还得帮你找小三。
夏长风又是皇子,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专一的人,日后继承大统,还要特意为他选秀,充实后宫。
想想就觉得恐怖,阮绾得想个法子,逃过此劫。
转眼便是五月初十,一大早府里便忙开了,新娘不到二更天就起床,穿衣梳头。
只见一众女眷围着,柳姨娘在旁拉着二姐的手。
好命婆头发已然全白却还是很精神拿着桃木梳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接着丫鬟婆子给化上精美的妆,戴上凤冠,柳姨娘将盖头盖上。
柳姨娘双眼含泪,慢慢盖上盖头,泪水便决了堤,苏樱花姨娘在旁安慰着。
这古代,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逢年过节才能相见,嫁的远的,便真的一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
阮正清和阮修竹在外面招待宾客,虽然是嫁庶女,但以阮家在朝中的势力,达官显贵也来了大半。
纵使有些不亲自前来,也派了人来道贺。
花姨娘照料着玉郎暮君,小玉郎看着阮绾还是躲着,暮君则围着阮绾叫着“姐姐,姐姐”,很是欢喜。
柳姨娘在嘱咐着临行之言,总觉得有无数的话要嘱咐。
苏樱作为当家主母在外面招待女眷。
大姐和阮媛妍添了妆便回到东苑去了,一段时间不见,这阮媛妍变得沉稳有礼,浑身散发着女人味。
看来东苑为这次选秀牟足了劲。
阮绾现在是不能出去见宾客的,就在闺房里陪着阮晨君。
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又哭了起来,阮绾忙走过去蹲下递上手帕“这大喜的日子,切莫在哭了,妆一会都花了,姨娘也莫再哭了”
柳姨娘擦着眼泪“今个是晨君大喜的日子,该笑,姨娘不哭了”
阮晨君一下拉着阮的手“三妹,谢谢你,姐姐真的无以为报”
“一家人说这些话作甚,姐姐过得好便好”
这时喜婆推开门走进来笑着喊道“吉时已到,该出发了”
柳姨娘将床上的同心结一头递给喜婆一头让二姐拿着,就那么由喜婆牵着走。
柳姨娘看着女儿不见了身影,便一个人回到了南苑。
阮绾看着柳姨娘的背影,不由得鼻头一酸,不管这府里的众人如何说柳姨娘狐媚子。
但是她总归是个好母亲,她为了跨越积极爬上了阮正清的床,也无可厚非,谁甘心当一辈子丫头。
而阮绾,前世今生,把所有对母亲的感情都寄托在悬崖下,那副枯骨上。
今生,就算阮绾真心出嫁,也等不到母亲为她哭泣。
大门前,迎亲队伍立在门前。
四周围着围观的人乌泱泱一大群。
新郎立在马旁,身着大红的喜袍,挺拔着身姿,等待着自己的新娘,乐队在旁吹奏着欢快的乐曲。
新娘在大堂辞谢阮正清苏樱后便由喜婆牵着,阮修竹哥陪着。
一只脚跨出门槛,便由喜婆背着送上花轿,新郎见着新娘出来不自觉笑的合不拢嘴,看见阮修竹点头问好。
看着新娘上了轿,两个人便一个纵身各自上了马一人送亲,一人迎亲。
听着乐声越来越远柳姨娘便在二姐的房里一直哭,这种心情,恐怕只有做娘的才能体会吧。
时光荏苒,特别是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的时候,几乎都感觉不到时光在流逝。
阮绾不用为自己绣嫁衣,宫里会准备,王嬷嬷却不肯放过阮绾,逼着阮绾给夏长风做几身衣裳。
用的是月牙白的绸子,在上面绣墨竹,阮绾觉得这样穿在他身上肯定好看。
那时在山里夏长风穿的阮绾的衣服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小了好几号。
也不知道他的尺寸,结果王嬷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夏长风的尺寸。
阮绾一边做衣服一边笑,脑中浮现夏长风穿着那小巧的衣服的样子,活脱像个落魄书生。
王嬷嬷还以为阮绾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开心。
“三小姐想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
阮绾抬头一看是柳姨娘和花姨娘,只见花姨娘附和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未来夫君了。”
两人笑着便走了进来,阮绾被她们调笑的脸红,对着外面喊道“秋霜,上茶”
秋霜即刻搬来椅子茶水,请二人坐下。
“二位姨娘今日怎有得闲情到我这南苑坐坐?”
柳姨娘笑道“这眼看着你的日子马上近了,老爷吩咐我们陪你到街上置办些女儿家的东西,这不今日看着天好就来邀你了”
旁边的花姨娘拿起阮绾旁边还没完工的衣服“这衣服霎是好看,是制给你大哥的吗?”
“你这脑子,当然是未来姑爷的”柳姨娘在旁笑道。
花姨娘忙说道“你瞧我这脑子,看着上面的竹子,便以为了,不过这袖口似是收了些,还有这腰开了叉”
“姨娘,这是套骑装”
花姨娘又看了几眼,便将衣服放下笑道“七皇子有福了,三小姐绣工手艺这样好”
阮绾只是笑了笑,忽的柳姨娘惊叫一声“呀,这裆好像不对”
花姨娘又将衣服拿起来看着点了点头。
阮绾把衣服接过来前后翻着看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正当阮绾疑惑的时候,柳姨娘凑到阮绾耳边细语。
听完阮绾的脸红的像晚霞一般,忘了男女是不同的,特别在某些地方。
忽然想起当初长风时不时的扯下裤子,阮绾那时还以为他是因为卧床太久得了褥疮或者是山中潮气太大得了湿疹。
想着他过些时日离开了也就自己好了再加上实在问不出口便没问,现在才明白为何。
姨娘在那里笑着,阮绾实在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姨娘不是要陪我出去吗?再不走就晚了”
阮绾唤秋霜进来帮着换衣服,秋霜拿出一套白底鸢尾的衣裙问道“小姐,这套衣服可好”
阮绾点了点头便开始换衣服。
马车早就在门口等候,姨娘和阮绾各自坐在一边,秋霜坐在马夫旁,柳姨娘花姨娘的丫鬟坐在马车后面,一行人便向集市驶去。
花姨娘忽的说道“今日本该是夫人陪三小姐的,可是这殿选在即,夫人现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柳姨娘接过话“一整日,夫人和几个嬷嬷陪着四小姐练习,恨不得气都不喘一口”
“母亲这是盼着四妹能入宫,宫里现在有着淑妃娘娘,四妹此次若有幸入选入宫,阮府荣耀更盛”
柳姨娘花姨娘皆点头,柳姨娘复又说道“夫人这煞费苦心倒是有了成果,这几个月四小姐见着我居然喊我姨娘”
看着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阮绾想着这阮媛妍平日虽蛮横,但这长幼尊卑之礼也该懂得吧。
柳姨娘接着说道“你花姨娘还好些,有着玉郎,我就你二姐和五妹,那东苑平日里是不把我这西苑放在眼里的”
花姨娘拉着柳姨娘的手道“我这北苑也好不了多少,东苑至多在老爷面前做做样子”
看着眼前两人突然惺惺相惜,阮绾只能安慰她们,总不能掺和一脚加入这比惨大赛吧。
“姨娘们莫再伤心,现在不都好了吗?平日里大哥对各院也挺好,四妹如今也是恭顺有礼,母亲现在也是和气一团,这不前两日母亲还派人送来燕窝让我养身子”
花姨娘突然皱着眉说道“以前那样,熬着也就习惯了,现在让人更瘆的慌”
看着花姨娘的表情阮绾和柳姨娘便笑了起来,说实话其实阮绾也挺害怕的,要不是懂医知道燕窝干净,还真不敢用。
正聊着,马车停了下来,秋霜进来说道“小姐,柳姨娘,花姨娘,到了”
秋霜拿出一藕荷色的斗篷给阮绾披上后便下了马车,两位姨娘紧随其后。
看着眼前的街市,楼宇林立,饭馆的小二在门前笑脸相迎招呼客人。
各种小摊错落在街道两旁,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各种小贩在吆喝着。
形形色色的人儿在各个商铺间穿梭,好不热闹,这是阮绾第一次见到皇城脚下的集市,这两年一直呆在阮府一步也未出过。
马车停在一家店铺门前,看到门前停了不少马车,估计是什么古代奢侈品专卖店的样子。
匾额上写着翠玉坊三个大字,花姨娘说道“这翠玉坊是京城里最好的头饰首饰店,连宫里的娘娘们也会到这定制首饰呢”
看着柳姨娘花姨娘眼睛里放着光,看来平日少有机会到这样的店里来。
一伙计迎上前来“各位太太小姐,欢迎光临本店,不知是阮尚书家的哪几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