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这般阴毒?”云水柔看着堂中来来往往用饭的人们,心下沉沉。
“……这乱世道,难说啊,心肠毒辣的多得是!”常蓉很是义愤填膺,“慧妹子一个人好不容易拉扯大的独女,竟是被人害得……死无全尸啊!还有……”
云水柔和沈柒静静听着常蓉和妇人们聊天得来的信息,越听越心惊。
“……好在老天保佑,高人现身来拯救大家伙儿……”
用完饭后,三人遵着前话,陪童子们玩了一会,就去圣堂那边,看看云喆昋。
雕梁画栋的圣堂里面,是层层圆环形的高围广楼,那重重红木圆廊,飞天画壁、神佛画像,瑰丽神圣。殿堂上一大众黑褂衣袍的灵侍们,正轮流执法守护着中央高台上静静站立的,年轻尸体群。灵侍们后边,则是金红袈裟僧袍的光头童子们,一圈又一圈地围着高台闭眸捻佛珠、打坐诵经文。
“……”这神圣肃穆的景象,让三人近门而不敢入。
“三位,这边有请。”其中一个男灵侍看见他们,便闪现而来,行了一个合十礼,接着侧身请示他们。
“嗯,好,有劳仙师。”三人也跟着回礼。
“不用,吾名,灵侍。”他声音温润,年轻面容笑眯眯的。
“嗯?仙师怎么也叫灵侍?”
“今宗门者,除尊主之外,童子皆名灵童,其余皆名灵侍。”
“哦这样啊……”
灵侍带着他们一路穿过汉白大道、波形水廊、通幽曲径,来到一座类似寺庙的禅房,整体是海棠木格棂窗、黛瓦白墙黑柱。
“吱—”
“请进。”清冷的男声缓缓响起,版门无人自开。那灵侍也不知何时便瞬离而去了。
“……见过仙师。”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就见着一素白圆领窄袖袍衫、汉白玉簪绾发的男子,未佩戴银白面具的半边脸,生得是眉眼如画。他正静静坐于窗边案台前,似乎是在写生。那透过海棠木格棂窗的日光,斑驳洒下;光影交错间,男子越发显得超凡脱俗、不似凡间。
“请坐。”他放下羊毫笔,抬眸看向他们。
“!”三人呼吸一窒,瞬间忘了言语。这,这是怎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那一双眼眸,眼型略长,眼尾略弯上翘,眼角开口圆润。眼波流转间,似是潺潺流水泠泠;抬眸望向你时,又似星夜般深邃而璀璨。加之其神态清冷、气质脱俗,真真不似凡间可有之者!
“……哦,哦哦好。”三人回过神来,便恭恭敬敬地坐在案台一侧,“敢问仙师,我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必紧张,唤我关君洛即可。”他对他们的失神习以为常,不紧不慢道,“令郎被小人,以禁术强行修改命数,随后戕害而亡。”
“那关仙师,是何方小人,如此阴狠毒辣?”云水柔想起自己的丈夫、斋堂里的诸多人家和阿娘口中被迫害的年轻人,柳眉直蹙。
“你或许可以去看看慧英的札记。”关君洛并未细说,依旧清清冷冷。
“慧英?大娘,是慧婶娘的那个独女吗?”沈柒微微疑惑地问向常蓉。
“哎对,是她!”
“那关仙师,我丈夫以及那些年轻人……可归否?”哪怕已经到这步了,云水柔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其余两人也洗耳恭听。
“这个,你们大可安心。他们本就非正常亡逝,自有办法归来。”关君洛微顿,看向云水柔,“你这三日只可用寒食;三日后,我方好引渡你丈夫的魂灵,从而返阳。”
“嗯?好!有劳关仙师了!”三人顿时喜上眉梢,这般说来,云哥\/昋仔,准备回来了!
待三人走后,关君洛继续提笔写生。只见宣纸上,方才凌乱错落的墨迹,待他细细修绘一番,便成了美人抚琴图。
画中惊鸿发髻的女子仙姿玉貌,一对双瞳剪水的眼眸极为漂亮;一身大对襟鎏金云纹浅绯衫裙,腰别汉白玉带板,抚着琴弦,仪态万方。
他静静地看着画中的她,原本清冷的神情,唯余思念与怜惜。
然而未过多久,他猛地青筋暴起、面色沉沉,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却是轻轻描绘着画中女子的眉眼。
他知道她,遭受了什么。
可恨时机未到,他现在,救不了她。
…………
三人回到他们的所居住的楼宇。然后云水柔又让常蓉带她去慧婶娘那,借看一下慧英的札记。
她现在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何方小人,这般毒害于人!
“好好好,阿娘知道啦。”常蓉转身看了看四周,“柔柔,咱们先去斋堂后厨那,看看能不能让咱们做点吃食,带给慧婶娘。”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嘞。
“嗯嗯好!”
两人又去斋堂后厨那,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等,都是宗门里施法种的种、做的做。那些仙师们又用不上,纯纯就是留给他们这些人家的。
“……真真是老天开眼、活菩萨降世啊!”她们初来乍到,方才想起这里衣食住行样样不缺,还分文不取!原来如此啊!
随后常蓉做了好几锅糕点,一家家地送过去,说是仙师们赠送给大家的。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人家里头,多的是贫苦人家,面黄肌瘦的,有的可能甚至都没见过这芙蓉糕。
“笃,笃笃。”常蓉和云水柔各提着一包糕点,敲了敲门。
“……慧妹子,在——”常蓉话还没说完,慧婶娘就开了门。
“常大姐啊,快快快,请进请进。”慧婶娘又看到她后边亭亭玉立的云水柔,“她儿媳,请进请进啊哈!”
“哎好,谢谢慧婶娘。”云水柔眉眼弯弯,湿漉漉的杏眼圆润清澈,很是乖巧。
“慧妹子,叫她柔柔就行了。”常蓉又把两包糕点放圆木桌上,“这是芙蓉糕,仙师赠的;这个是枣糕,我做的。妹子快尝尝!”
“哎呀,多谢仙师!多谢大姐!”慧婶娘正提着铜水壶倒水,闻言又转身去拿自己腌制的干果、梅子,“来来来,大姐柔柔,也吃点这个。”
“咱这没啥好东西,也没大姐那般好手艺——”
“嗐,哪有哪有,这果干、这梅子,我瞧着就是稀罕物!”
“啊哈哈哈……大姐……”
亲亲热热的两妇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