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寺。
平静了没几天的寺庙又一次热闹了起来,拉着朱高煴赶来的的太子看着眼前的朱棣。
场中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还是朱棣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儿个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魏王爷?太子爷?”
朱高煴陪着笑,凑上前来:
“爹,这不是想你了,来看看,我们做儿子的也表表孝心不是?”
朱棣白了他一眼,打断道:“少来,你少气我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朱高煴见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的坐在了一旁,只剩下一脸凝重的朱高炽仍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身后的朱瞻基则是眼神不自然的看着朱棣,几次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见自己老爹没说话,还是咽了下去。
朱棣看见他们父子二人这副模样,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但还是不主动点破,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对父子。
犹豫了许久,朱高炽终于开口道:“爹!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瞻基。”
朱棣仍旧沉默不语,静静的等待朱高炽的下文。
“我听说您要见建文,还拿这孩子的脑袋做押物,这我不答应!”
朱瞻基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老爹,他知道今天朱高炽说的话会不客气,没想到这么直白,铺垫都不铺垫,直接和朱棣硬顶。
一旁的朱棣则是脸都黑成了锅底,现在看乐子的人从朱棣变成了朱高煴,他翘着个二郎腿,眼神来回在朱家祖孙三代人身上扫来扫去。
没有理会三人的态度,朱高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知道,爹您让我当这个太子,
一是因为我比老二他们年长一些,
二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出生,您才决定造反,现如今您却把他的脑袋交给了建文!”
“我是国家的储君,我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何谈当这个天下人的君父呢!”
一旁的朱瞻基吓得连忙跪下,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爷爷,我···我爹他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朱瞻基结结巴巴的为朱高炽辩解,一旁的朱高煴也赶忙出来做和事佬打圆场:
“就是啊爹,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为国家任劳任怨,
要我说你也真是的,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孩子,瞻基侄儿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大绝了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着说着,朱高煴越说越难听,看着跪在朱棣面前的朱瞻基,想起他们兄弟几人和朱棣在太祖陵前发的血誓,
朱棣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让他的后人双手沾上亲人的血,可他自己在干什么呢?
现在让老大的独子去冒险,仅仅是为了见建文一面,这就是他说的善待亲人?
朱高煴想到家里面躺着的朱瞻泽,心里就一阵难受,说的话也越来越放肆。
朱瞻基听见自己四叔说的话,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他那一向宽厚的老爹敢出言威胁朱棣,一向洒脱率性的四叔当着朱棣的面数落他的不是,
感觉这个世界快疯了的朱瞻基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是不停地磕头,
心里乞求这三位祖宗赶快完事,他现在哪怕是去给建文当人质,也比现在夹在中间这座无形的杀人场强!
朱棣的脸色愈发冷峻,双眼微微眯起。
场中一片死寂,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沉默许久,朱棣才开口,声音冰冷如霜:
“老大!老四!难道我们父子相疑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朱高煴没有说话,大胖胖直起身子,拱手向朱棣施了一礼,缓缓地说道:
爹!
我当不当这个太子没关系,您有四个儿子,老四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您是知道的,
但老二老三他们想当,我也没意见,
当不成太子,当您的儿子总可以了吧!“
“您说我们父子相疑,我们何时质疑过您的决定,只要是您下的令,我们不敢打半个磕巴,
您前些时候拉着我们去太祖高皇帝的陵前发了血誓,可您现在却拿这孩子的脑袋开玩笑,
我不知道您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您要是真的想杀了我们,何必这么麻烦,三尺白绫也好,毒酒也罢,我们受着就是了。”
说完,朱高炽一弯腰,笨拙的跪在了朱棣的面前,朱高煴见状,也没说话,上前两步,跪在了朱高炽的旁边,朱家两代人一前一后的跪在朱棣的面前。
朱棣深吸了几口气,冷冷的看着他们,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