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苏廷贵被柳姨娘冲倒,这一摔,摔得可不轻啊。
他一条伤腿,近两月间,没有好生休养,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摔伤,旧伤加新伤,府医诊治时,急得头上直冒汗。
苏府又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诸多大夫异口同声,“这条伤腿彻底废了,恐怕苏大人往后走路要跛脚了。”
苏廷贵心如死灰啊!
一个瘸子,如何胜任礼部侍郎的职务?
最近,因为苏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对他颇有微词,若他再传出,腿要瘸了,那他的仕途定是毁了。
钱老夫人一听此话,急火攻心下,白眼一翻,晕倒了。
府医一阵忙活,将她救醒。
一睁开眼,她扑到苏廷贵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言“我的好大儿,真是被柳姨娘那个贱货给毁了。”
苏廷贵也急红了眼,一颗心仿佛陷入深潭般,死寂。
回春堂的大夫于心不忍,开口道:“苏大人,碧苍拍卖行今日拍卖丹药,有一枚利于长骨的固本膏,您或许可以去试一试。”
怎么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苏廷贵熄灭的希望之火,又燃起来了。
“不过……”大夫欲言又止道:“此枚固本膏,仅此一枚。竞拍之人许会很多,价格上定不会便宜。”
“无论多贵,娘定要给你竞拍下来。”钱老夫人一擦眼角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柳姨娘,去,将府中账目上的银子全部拿出来。”
柳姨娘一听此话,慌得腿都发软了。
府上的账目上,仅剩下两千两银子,老爷让她准备六千两银子去拍卖行。
她手头吃紧,没办法,亏欠的两千两银子都是当了一些首饰,才凑齐的。
这会儿,老夫人又让她去账目上拿银子,账面上哪里还有银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啊。
柳姨娘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动弹。
“柳姨娘,怎么着?
钱老夫人杏眸一瞪,“为了老爷的腿,你还心疼那点银子?”
“不是……不是……”
柳姨娘连连否认,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去解释账目上没有银子的事情,急得直飙泪。
“柳姨娘,老爷的腿伤全因你而伤,若是治不好,仕途尽毁,你还在犹豫?”
“你别忘了,有了老爷,才有了苏府,才有了我们的栖息之所,快去,拿银子。”
钱老夫人急火攻心,将待在原地磨磨蹭蹭不动弹的柳姨娘,推攘出屋外,掐腰骂道:“让你管理中馈,还真当府中的银子是自己的,给自家夫君看病的银子,也不愿意出了。”
柳姨娘被痛骂,心中憋屈得厉害。
她想要申辩,府中账目上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这话一旦说出去,老夫人一定会派人去查账。
这么多年来,账目上她动了不少银子,购买了一些私物,置办了一些私产。
还有前不久,给胡娘的两千两银子,只要用心查,定会发现端倪。
若是让他们知晓此事,可如何是好?
柳姨娘正在犹豫间,苏娇娇掀帘子入内,冲众人福一福道:“爹,您腿受伤,听闻拍卖行的那枚固本膏,价格昂贵……”
她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叠子银票,恭敬递上前,“自从将娘的嫁妆一分不少的归还后,府中账目上的银子一直短缺。”
“爹爹受伤,女儿岂能冷眼旁观,我将自己的珠宝首饰差人去当铺换了银子,给爹爹买药疗伤。”
她这么一说,苏廷贵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怨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还是娇娇懂事会体贴人,爹爹没白疼你。”
柳姨娘破涕为笑,上前接过银票,捻着数一数,正好六千两银票,一时喜上眉梢,“娇娇,有了这些银子,你爹的腿,算是保住了。你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啊!”
一旁的钱老夫人也连连点头,“还是我们娇娇懂事,是个可人儿。”
苏娇娇起身,暖心道:“爹爹养育孩儿,为了爹爹,变卖一些首饰珠宝算什么,孩儿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
屋内几人,听到她如此,心中均十分欣慰。
苏娇娇心中翻白眼,语调一变,开口道:“不过,爹爹并非我一个女儿,还有长姐啊。”
“爹,您也看到了,上午时,瑾王府送来的东西值多少银子。”
“长姐有母亲大人的嫁妆,店铺,自从回京后,从祈王府也没少收东西,这整个苏府,论谁最有钱,当属我这位长姐。”
“爹,她也是您的女儿。您受伤了,她难道不该出点银子吗?”
“恨只恨,女儿能变卖的,能换银子的,仅此而已。若是爹爹去了拍卖行,银子不够,拍不到那枚固本膏,可如何是好?”
苏廷贵一听她如此说,心中一番思量,招来张管家,命令道:“去霓裳院,告知大姑娘,老爷去拍卖行寻治伤的丹药,二姑娘出银子六千两,看她出多少银子?”
苏蔓蔓下午要去碧苍拍卖会,午膳本要早点用。
桃红早早备下膳食,林氏与如意学习记账,兴趣正浓,两人直言早膳用得迟,让她先用。
苏蔓蔓笑着应下,自己先用了一些饭菜。
等她要出门时,林氏与如意才将手头的账本收拾一下,见她要出门,特意又交代了她几句。
苏蔓蔓正要与娘说几句话,张管家急匆匆赶来,说明了来意。
林氏一听,换做往日,倾囊而出也要救治那个男人,经过这十几年的磋磨,她对他,再也没有那么善心了。
“老爷瞧病,还要未出阁的女儿出银子,苏府账目上,当真没有这点银子吗?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她端坐在八仙椅上,喝一口茶,慢悠悠回怼着。
来苏府十几年了,张掌柜从未见识过如此冷清硬气的大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银子!”苏蔓蔓冷冷下了逐客令。
张掌柜被轰出了霓裳院,灰头土脸地回来,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钱老夫人被气的胸口疼,差一点翻白眼,又要晕过去。
苏廷贵也像炸毛的狗子般,勒令人将他抬着,气势汹汹地去霓裳院,寻贱丫头讨说法。
一进院门,他看到林氏,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林氏,我已将你所有嫁妆归还,亏空的地方,也用银子补齐了,你还有何不知足?”
林氏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五官扭曲的男人,心中暗恨。
自己年少时,为何会看中如此的男人啊。
“我很知足,并无怨言。”
“既如此,为何冷眼旁观?”
他愤愤然道:“为了补齐你的嫁妆亏空,掏空了苏府账目上的银子,如今我腿受伤,你身为我的妻,竟视而不见,不愿出钱为我看病,林氏,你当真凉薄啊。”
他先发制人地痛骂着,气得额头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