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焱带着栾以宁绕着刚刚的线重新跑了一圈，权当热身，回到起点自觉很帅地跟栾以宁挑了下眉。
栾以宁笑笑，拉开车门，重新坐上了红色法拉利的驾驶位。
一红一黑两辆车如两只离弦之箭，祁焱刚刚放话的时候自信极了，实际对着这场必赢的比赛却半分没有放松警惕，墨色瞳仁闪烁着坚定而锐利的光，他目视前方红色的车影，以一个极刁钻的入弯角度插入，车尾在离心力作用下甩出一道漂亮的白烟。
随即引擎轰鸣，车辆如同脱缰野兽释放出百分百的性能冲出捕猎场，祁焱与被超车的栾以宁几乎同时弯起嘴角。
栾以宁没有放水的想法，双手紧抓着方向盘，油门轰到底，声浪涌动，在他每一个精细操作下两辆车逐电追风般不断缩小着距离，再又一个弯道时，仿佛摆脱了重力一般，黑红两道光影并驾齐驱，几乎同步过弯。
风驰电掣，你争我抢，心跳与引擎的同频共振，速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最终黑色残影领先半个身位的距离先一步冲过终点线，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点点火星，宣告着最后胜利的归属。
今天的赛车场的现场没有观众，没有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只有胜利后被延长的狂喜在寂静里蔓延。
祁焱在车里抚着因激动心率迟迟降不下来的心脏，趴在方向盘上粗喘着气，嘴角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他赢了！可以知道栾以宁的小秘密了……他一会儿要问什么呢？
车窗外响起“笃笃”声，祁焱抬起头，透过车窗与栾以宁含笑的眸子对视上，今天的栾以宁有点异样的温柔啊……
“栾老师，我赢了！”
“嗯。”
祁焱忍不住嘴角的疯狂上扬：“说话算话！”
“嗯，想知道什么？”
祁焱扭扭捏捏，直播间再次“啪”地被关掉，这次是手动关掉的。
【……】
【有啥是我尊贵的SVIp不能听的！】
【我可以付超前点播！】
祁焱咽了口口水，喉咙有点干，吞咽的很是艰难。
栾以宁递给他一瓶水，两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区。
仰头灌掉整整一瓶水，又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相对无言片刻，祁焱侧身一点，余光悄悄观察着正擦汗的栾以宁，刚刚肾上腺素带来的情绪在沉默里渐渐褪去，栾以宁又恢复到平日那种淡然的状态，但细看又能发觉他其实远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祁焱小心翼翼道：“那我问了？”
“问吧。”
祁焱咬了下嘴唇，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自恋但同时又升起一点微薄的期待，他不确定道：“老婆，学赛车是为了我吗？”
“嗯，”栾以宁没多犹豫开口道：“学了挺久了，从学校抽时间瞒着你来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祁焱想到他偷偷来这里和教练学车，有些郁闷：“我也能教你，我的技术比这里那个三脚猫老板好多了……”
栾以宁深深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起了别的：“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比这还要早一点，是在你大三前的那年暑假。”
祁焱怔住，那很早了，他们那个时候还没在一起呢。
“那时候也是为了我？”祁焱眼里闪着热切的希冀，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见栾以宁点头，祁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想多了解一下你的兴趣爱好。”栾以宁解释道：“其实尝试过后发现这种类型的活动大概不太适合我……这一年时间在俱乐部也没觉得多有意思，但今天我觉得还不错。”
祁焱听他这么说，认真道：“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陪你做别的，去你喜欢的地方。”
栾以宁注视他真诚的眼睛，轻声问：“不想知道为什么从没和你说过吗？”
祁焱没考虑过那么多，栾以宁本就是不喜欢表达太多的人，就连之前付出那么多也没想过说出来索取什么回报，这样的事不和他说一点也不奇怪。
但既然栾以宁先提出来了，祁焱试探问道：“为什么？”
栾以宁抬起眼，声音平缓：“因为我不想说。”
祁焱当场愣住。
这话有些赌气似的幼稚，不像是栾以宁会说的，撒娇、任性、别扭这种形容词跟栾以宁简直毫不沾边。
祁焱觉得他应该想问一句为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口，他反复回味着栾以宁的神情、语气、动作，又联想到曾经的更多时刻。
惊诧、疑惑，恍然，如拨云见雾，祁焱窥见了栾以宁心事的一角，虽然仍不可思议，但……
“老婆，你的意思是……你在和我赌气？”祁焱声音很轻，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轻得仿佛怕吓到人，连眼神里浓烈的渴望也被极尽克制地压抑下去。
赌气吗？栾以宁指尖摩挲了下，原本干燥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沁出一点湿意，他不答反问：“昨晚你说感觉得到我一直在生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焱眼睛紧紧盯着栾以宁，半晌，他讷讷道：“没有具体的时间，只是感觉，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是我故意气你的时候。”
居然这么早吗？栾以宁垂下眼睫，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祁焱又说：“最开始觉得你不愿意理我讨厌我不想看见我，结婚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在生气……”现在栾以宁给了一点提示，他才恍然原来是在赌气……
可惜他迟到四年才正面当年的错误，为他伤害栾以宁的行为做出一个正式的道歉，没有什么赌气可以持续四年……
栾以宁沉默的有点久了，祁焱也回过神，他可以意识到栾以宁不是想和他清算曾经恶劣至极的桩桩件件，他抬起头，正巧对上栾以宁的眼睛。
对视两秒，栾以宁坦然承认：“开始确实是赌气。”
祁焱心倏地漏了一拍，栾以宁亲口承认和他猜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但紧接着，他没出息地生出一点想逃离的情绪。
刚刚栾以宁没有说他为什么第一次尝试赛车后就不了了之，但祁焱却控制不住地去想，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紧接着他就强迫栾以宁和他在一起了，若是他当初没有那样做……
祁焱脸上浮现出一种崩溃得要哭的表情，没有喜欢哪里会赌气，为什么他这么蠢，祁焱手肘屈起抱住了自己越垂越低的头，狠狠地用拳捶了一下自己。
要捶第二下的时候被栾以宁拦住，带着一点汗湿的掌心柔软温暖，轻轻包裹住祁焱发凉的手指。
“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自责，”栾以宁顿了顿，轻拍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问题。”祁焱年纪轻，如果当时他更包容一些，把事情说开，而不是和比自己和小七岁的爱人口是心非，结果就又是另一个走向了。
“对不起。”祁焱小声说。
这三个字他这段时间念了无数遍，但还是觉得不够，祁焱埋在栾以宁肩上，被羞愧兜头罩住，不敢面对栾以宁此刻的眼睛。
“开始是你说的赌气，但结婚后不是。”栾以宁轻声叹气：“结婚是我愿意的。”
祁焱猝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