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里,于景继续劝说白应卿帮自己为父兄昭雪。
“这样吧,”于景退了一步,望着白应卿,“要是大人能帮助我,条件可以谈。”
“就为定国公府翻案这一件事?”
“是。”
“定国公府一案牵涉众多,”白应卿的眼神定在于景脸上,手指在案上点了点,“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陛下未必会深究。”
“我可以等。”
于景眼神一亮,“这么说大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白应卿笑得有些酸涩,“定国公府于我有恩,就算不是为了王妃,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只是……”
“只是我根基不深。恐怕撼不动固安郡王府这一座大山。”
“太子殿下仁爱,我相信会有那样一天的。”于景说。
定国公府一事,祸首在宫中,她撼不动那一座大山,也不能平白拉着宋隐去冒险,她愿意等,等一个能为死去之人昭雪的时机。
白应卿起身揖拜道:“我可以这样做,但不是为了和王妃的昔日的情分,也不是因为庭桉,只因定国公府有恩于在下。”
于景抿住嘴唇缓缓起身,“那我替定国公府谢过大人了。”
“还有一个原因,”白应卿抬起头来,望着于景,“我心中早将于景视作了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
这一刻,他无比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死去的于景。
“大人恍惚了,”于景退了两步,躲开了白应卿的眼神,“于景已死,而且欣澜对你情深一片,你不该辜负了她!”
白应卿眼中有些失神,“是啊,她已经不在了。”
于景匆匆离去,又想起宋隐最近不爱吃饭,吩咐扶翠去醉春烟里让黄书岚做了几道辣口的菜。
父兄戍守西南,因此于景也是能吃辣食酸,宋隐最近也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偏爱这些。
醉春烟里,黄书岚将食盒递给扶翠,笑问:“王妃不是同王爷一起出来的吗?怎么不见王爷?”
于景随口否认,“王爷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我今天是有些私事出来处理。”
黄书岚身边的小姚抿嘴一笑,“刚才恍惚是见了王爷策马而过,后边还跟着马车,瞧着样子有些急,朝着北边去了。还以为是同王妃有事进宫去了。”
靖顺帝一道口谕,说太后身体抱恙,急召代安王妃入宫侍疾。
说得再明确一些,那就是代安王妃已被软禁在宫中。
于景匆匆赶回王府时,宋隐还没有回来。
“是土厥人和戎人打来了?”于景坐立难安,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
秦嬷嬷满脸愁容,“禀王妃,这事老奴也不知道,只是老王妃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不少的包袱,瞧着样子是要住上一两个月了。”
“王妃先别着急,说不定就只是侍疾呢!”云芳安慰着。
不可能这么简单。
眼下西边不安宁,王观寿虽然抵得住,但是朝廷也怕土厥人和戎人再次结盟,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可王云盛又被召回永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因为大皇子一事?
于景摆手让众人下去,一直等到天擦黑,宋隐才回来,带回来的答案,却是让于景惊愕。
“靖顺帝的意思是让你去江南?”于景再一次和宋隐确定,“这是要你去接大皇子?
“不是接。”宋隐微锁眉头,“是去找。靖顺帝还没有找到大皇子的下落。”
“而且,他让我微服前往。”
“是不是还有靖顺的人手一起?”于景问。
宋隐点点头,“宋则的人已经先一步秘密去了江南,为首的是宋显允。”
“宋显允?”于景不解,“他能干成什么事情?”
奚落之际,于景忽恍然大悟,“既然是悄悄的,那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怪谁了……”
“靖顺帝这是想要借着你的手,除掉宋显允,一则打击宋则;二来,就是彻底让固安郡王府和广平郡王府在无结盟的可能了……”
宋隐抓住于景的手,蹙眉闭上眼睛,从他垂落睫毛的颤抖上,于景看出了宋隐的心乱。
“还有你,”宋隐将于景的手抓得更紧了,“若是我留你一个人在永安,你就会成为宋则讨好太子妃的投名状,他一定会助太子妃除掉你。”
“难怪……难怪靖顺帝留在宫中牵制你的只有母亲。”
宋隐回身望着于景,“母亲暂时是安全的,你要和我一起前往江南。”
于景点点头,“只要不拖累你就好。”
“傻话。”宋隐轻轻捏于景的脸,“只是带着你前往江南,也不会顺遂。”
“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于景憨笑道,“在云州山洞里我棺材都不怕了。”
“那时候你就惦记我了?”宋隐的眼神追着于景。
于景默然一笑,缓声说:“那时候我还以为等我回到了永安就会变成自己了。”
“对了,”于景将话题扭了回来,“我听说固安郡王的母亲柳太妃原籍也和母亲是一样的,都在江南。”
“难就难在这一点,”宋隐轻叹,“柳家势大,不似母亲许氏一族凋敝,一旦踏足江南或许就是龙潭虎穴了。”
见于景面容上的担忧,宋隐换了个语调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柳氏一族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你先用饭,我出去一趟。”
“去哪?”于景担忧地问,“吃了饭再去吧,也不急着这一刻。”
“来不及了,”宋隐柔柔一笑,轻摁住了于景要起的身子,“我得先去一趟秦府,然后再去一趟赵府。”
……
启程南下的时候,王府中的蔷薇开了大半。和于景他们同去的竟然是王云盛。
她似乎打定了就此和现在的于景成为陌路的主意,一路上并没有多少言语。
江南苍州城内的一座客栈里,一行人落下脚。
“王大姑娘怎么成天哭丧个脸啊,跟我们欠你似的。”
林牧端着面碗将腿一抬绕过长凳,背对着长吁短叹的王云盛坐下。
“怎么,嫌弃身上的布衣服不好看啊?”林牧一手抠着碗,一边拿筷子划拉着碗里的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咱们明面上就是游玩的兄弟姐妹,你这成天愁眉不展的,别人还以为你是拐来的呢。”
“烦人!”王云盛脸朝门边一扭,将手中的筷子一甩,吓得边上的高岑一激灵。
高岑眼睛提溜一转,放下碗筷,瞅瞅王云盛又瞧瞧宋隐,低声问:“爷啊,咱们都来这苍州五日了,也没个什么动静啊。”
“喏,”高岑朝着窗外的雨幕抬了抬下巴,“苍州东湖上的桥都要被咱们给盯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