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老太拖着残躯,顽强地起来看何翠花母女做早饭。
昨晚被二丫一耽搁害得她没盯着她们做晚饭,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猪油和白糖,多一丝都能心疼死她。
还有鸡蛋,她都是按个数好的,少一个她都能知道。这一眼看过去,很明显地少了大半,一数,好家伙,少了十个!这还了得!
“啊!要死了,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啊?一顿能吃掉十个鸡蛋?”王老太愤怒地拍着三个丫头的房门,拍得啪啪响。
大丫三丫害怕得不敢开门,三丫壮着胆子,“奶,不是我们吃的。”
“不是你们吃的谁吃的?我就一顿饭没盯着就被你们偷吃完了,也不怕噎死!今天你们谁也不准吃饭!”王老太气愤不已。
大丫一着急,想到彻夜未归的二丫,“是二丫偷吃的!她一大早就偷跑出去了,肯定是她!”
三丫看到她挤眉弄眼的,会意附和道:“啊,对对对,是二丫偷的。”
王老太火冒三丈,下意识抬头伸直了腰,只听着“咯嘣”一声,腰上一阵剧痛,是昨天的数倍。“哎哟哎哟,老二老二媳妇,快来。”
两人出来熟练地把王老太再次扶进屋里。
王老太呼痛时还抽空指挥,“去,把二丫那死丫头抓回来,让她给我把鸡蛋吐出来!”
王大贵去山上找人,却只在悬崖边上看到了一只黑色布鞋,和周围散落的野菜蘑菇。鞋子他是认不出来,但是那个篮子样式分明就是自家的。
悬崖那一侧向来都是王家村的老人们面提耳命不要靠近的地方,他颤巍巍地探一点头出去,小石子唰唰地滚落,就吓得赶紧缩回来。
二丫掉下去了!二丫没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了半晌。
倒不是他对这个侄女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他想的是那以后大哥还会送钱回来吗?虽然这钱也用不太多到他身上,但偶尔还是能开个荤的。真可惜啊!
王大贵缓了过来,提起篮子,把野菜蘑菇都收了起来,这不能浪费不是?然后才大步跑回去报信。
安颜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自己刻意制造的坠崖现场,和被王大贵全部捡走的蘑菇,嘴角微微勾起,先去看个好戏。
王大贵一路跑一路大声喊:“娘!二丫她掉下山崖了,人没了!”
小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她可怜,也有人觉得她这也是解脱了,毕竟二丫在王家过得什么日子大家都有眼睛看的见,但是碍于王老太不是个好相与的,怕被赖上,最多也就是私底下偷偷给点吃的。
王老太听见声儿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端着碗喝着水呢,手一抖碗摔在了地上,稀碎。她心疼极了,“叫叫叫,叫魂呐!会不会好好说话?”
王大贵跑得满头大汗,放下篮子,喘着粗气重复了一遍他看到的场景。
王老太愣住了,第一反应是十两银子没了?随即很是惋惜,哎哟,怎么不等几天嫁过去了再死呢?要不然还能再去杨家敲一笔。
她下意识想去翻看墙洞里的银子,意识到王大贵还在,止住了动作。她倒是不担心杨家来要人怎么办,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吗?反正进了她口袋的银子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她语气沉重,面露悲戚之色,眼里却是满是精明,“这么说,二丫的尸体都找不到了?既然如此,就给她立个衣冠冢吧,她年幼夭折,葬礼不好大操大办,一切从简,你去你爹墓边挖个坑,埋件她常用的东西就是了。”
听到老娘发话不花钱就给办了,王大贵也欣然同意了。
乍一听到二丫死了,何翠花母女三人心里不悦,那岂不是家里的活都得她们来干了?
但大丫三丫想到她们俩独占一间房又开心起来,愉快地接过王大贵递过来的篮子,准备晚上煮蘑菇汤喝。
王家村并不大,有点什么事情大娘们闲聊片刻,半天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有亲戚上门来询问消息,问王老太准备什么时候办葬礼办酒席,王老太撒泼打滚哭穷,问就是要借钱,明显就是不还的那种,理直气壮地跟人家欠她似的,把亲戚都弄得无语,甩袖而去。
最后真就随意地挖了个坑,把她的破衣裳扔了件进去就完事了,敷衍至极。
村里人都有点看不过去了,私下里和王大贵夫妻俩说,他们就把责任全推给王老太,说拗不过她,实在没办法。到底是人家家事,也不好一直劝。
王家本就不咋样的名声更是跌落谷底,要不是有个考上了童生的王玉成在,想着他日后或许有点什么出息,怕是没人愿意再搭理他们家了。
王老太欣喜于自己又省下一笔不必要的开销,捧着刚端过来的蘑菇汤喝,不知为何觉得这汤格外的鲜!不知不觉地全部喝了个精光。
王大贵一家也都觉得滋味不错,配着糙米粥,喝得一滴都不剩。
大丫三丫当场决定下次再去捡这种蘑菇吃,她们之前采的怎么就没这么好吃呢?还是二丫这个死丫头会找地方啊!
三丫舔干净碗,意犹未尽地放下,打了个嗝,就看见院子外面阴影里的面色惨白的安颜,抱着脑袋惊恐地大叫:“啊!!!二丫,你不要过来!我没有欺负你,都是奶打你的,去找她去把她带走啊!”
她拿起碗想盖在自己头上,可是碗里又出现了二丫阴恻恻的笑脸,吓得她摔了碗,落荒而逃,结果一头撞在门上晕了过去。
没有人去扶她,因为其他三个人也陷入了幻象里,他们齐齐地站上了桌子,恐惧地看着桌子下面,仿佛面前就是个万丈悬崖。
大丫颤抖着腿,惊叫:“二丫别推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我错了,你别过来!”然后自己腿一软掉了下去,头磕到地上晕了过去。
王大贵夫妻俩互相把对方当成了二丫,只是情况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