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比想象中来的快。
出发溯光幻境前,邬映月写了封信笺,用灵力运至鬼域。
“师兄,我参加出秋了,下一站,在你附近。”
“听说你最近有麻烦,需要帮忙解决吗?顺利的话,我应该能过去看一看你。”
只是过去看的话,应该要带点礼物吧?
邬映月记不清自己的纳戒和镯子里还些什么东西。
毕竟这两日,几位师兄又接连送了成箱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式各样的新奇法器和小玩意。
邬映月觉得借花献佛不太妙,最后在纳戒中翻翻找找,寻出一块没有处理过的毛料。
这毛料,似乎是之前要给师尊做耳珰时顺手买的。
店家说这是块罕见的好料子,说什么都要让她带走。
邬映月当时觉得料子太大,如今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邬映月两只手掂了掂,索性把它搬出来琢磨。
于是,上灵舟前,大家都看到少女抱着块黑乎乎的石头在后面钻研。
大家走一大段路,还要回头催,看看她有没有跟上。
“映月,你在干嘛呀?”
“神神秘秘好久了,登灵舟也慢吞吞的。”
桑晚叼着颗脆甜的果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见少女抱着颗石头,不由皱起眉。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邬映月拿着捡来的石灰块在毛料的表面划出几条线,随手丢开,慢慢道:“我在想,这块料子能开出多大的翡翠。”
翡翠?
桑晚咽了下口水,震惊道:“你魔怔了吧,这不就是普通的石头吗?”
“你不会是在咱们宗门山脚买的吧,我和你说,那边的江湖骗子可多了——”
桑晚话还没说完,邬映月拿着柄锋利的断刃,薄薄地切开一小块皮。
通透光亮的海蓝色如水一般泄了出来。
桑晚的声音戛然而止,提醒的话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让她难受极了。
“没看错吧,这是......”
高冰高透老蓝水翡翠。
就算是桑晚这种不太懂行的,也看出了这块毛料的价值。
“大佬啊,这么贵的翡翠都有......”
桑晚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眼睛没花,才道:“这应该不是假的吧?”
邬映月道:“应该不是吧。”
她将那块削下来的毛料小心收好,然后按照刚划分的网格,均匀切成几份。
等等!
她在干什么?
桑晚都想尖叫了。
大小姐,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吗?
桑晚看着她欲言又止。
邬映月似是读懂了她的为难,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道:“阿晚,你哪里不舒服吗?”
桑晚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太舒服。
虽然不是她的翡翠,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肉有点痛了。
“一整块的蓝水翡翠,应该能卖出很好的价格吗?”
“你把它们切开,就没那么值钱了。”
桑晚的心在滴血。
她甚至都不敢问这里具体有多少钱。
邬映月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没关系,我不打算卖钱。”
桑晚道:“不卖钱也不能分那么多部分吧......”
“等等,”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这是要给谁做东西?”
邬映月道:“都做一点吧。”
“几位师兄,还有前辈,还有小鸦.....”
不对,她特意给师尊和前辈留了满阳绿的,小鸦的话,它似乎更喜欢偏晴水绿的颜色。
邬映月这么一想,旋即纠正:“给几位师兄。”
“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某位师兄的家很近。”
“空手去不太好,只给一个人做,也不太好。”
少女缓缓说着。
桑晚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懂了。
映月这是要一碗水端平。
但她那么多师兄,真的端得平吗?
“话又说回来,你那位师兄呢?”
桑晚记得那绿瞳少年昨天还来看过映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少年身上的气息冷得很。
每次还没靠近,就觉得全身冷飕飕的。
邬映月握着蓝水翡翠的手一顿。
“他说,要和我一起去中原,然后......”
少女抬起眼,有些迷茫地回想一会,才记起自己把敖澈藏哪了。
“喔,我想起来了。”
她把蓝水翡翠塞到桑晚手中,道:“先帮我拿着。”
然后抽出一抹意识, 探入双星伴月镯中。
只见一条墨色的小蛇和面前的翠青小蛇四目对望。
见邬映月的意识探了进来,墨色小蛇幽幽抬眼,一双墨绿色的眼瞳紧紧盯着她,仿佛很有意见。
“师妹,你这里,为什么有一条蛇?”
清浅的声音传入耳中,邬映月莫名读出几分控诉的意味。
“我......”
她尴尬地看了看那条眼神无辜的翠青小蛇,又扭过头,对上那顶着一对小尖角的小蛇......啊不对,小龙的视线。
“就上次去秘境,我把人家的禄弥草挖秃了。”
“它是禄弥草的伴生灵兽来着,我总不能让它一个人在那里。”
敖澈盯着她,不说话。
邬映月清了清嗓:“咳咳,一条蛇在那里真的很可怜......”
敖澈继续盯着她。
邬映月泄了气:“好吧,我就是觉得这条蛇很漂亮,想把它带回来养。”
敖澈的墨绿眼眸中闪过淡淡的困惑。
他慢吞吞地收起头上的小角,道:“你喜欢那样的话,我也可以。”
“可是师妹......你以前不是很害怕蛇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还被吓晕了。
邬映月莫名有些心虚:“看多了,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小青蛇本来就长得很萌啊。
而且自己身怀业火,它很亲近自己,也很黏自己。
长得也挺人畜无害的。
嗯......
她没有说敖澈有害的意思。
她沉默一瞬,岔开话题:“那师兄,你要不要和我出去?”
“镯子里可能有些闷,你也听不懂它说话......”
敖澈冷不丁开口:“听得懂。”
听得懂?
那它说了什么?
敖澈盯着眼前的小蛇,凉凉道:“他让我滚出去。”
“还说你只喜欢他。”
最重要的是,这是条公蛇。
邬映月觉得大事很不妙。
“应该是错觉吧?”
她飞快地把变成小蛇的敖澈捞出来,托在手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邬映月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他瞎说的。”
“你大人不计小蛇过,别把他的话放心里。”
邬映月小声说完,莫名感觉手上的小蛇软了下来。
与此同时,它脑袋上的那对小小的龙角长了出来,润润的,凉凉的,手感好得不可思议。
旁边的桑晚被吓得跳到一旁:“不是,你这抱着什么玩意?”
邬映月没回答她,只是小声问敖澈:“师兄,你介意告诉阿晚吗?”
敖澈:“嗯。”
清澈的嗓音压得很低。
邬映月莫名听出几分妥协的意味。
她弯了眉眼,松了口气,道:“那太好了。”
说完,她抱着小蛇,走到桑晚身边,热情介绍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师兄在哪吗?”
“这就是。”
桑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完全不敢直视少女的掌心。
“喔.....映月的师兄你好。”
小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桑晚这才发现,这条蛇有角。
“他怎么——”
邬映月低头一看:“你是说他的角吗?”
“我师兄,是龙呀,有角很正常。”
而且,她好像一开始就说过了。
桑晚的双腿酸软。
她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小声道:“啊,原来是龙啊。”
龙好像,比蛇要好一点点。
不过......
映月的师兄,怎么没一个是人啊?
那天的小玄猫,今天的小龙......
宗门的道友通里,也没说过这些啊......
桑晚悄悄瞥了一眼,脑子里莫名脑补出之前看过的民间话本子。
芝麻汤圆馅小师妹和非人类龙族高冷师兄......
嗯......
这一对编成话本的话,好像也挺好看的。
而且龙......
龙有......
龙有两......
桑晚就这么跟在邬映月后面,晕乎乎地上了灵舟。
上灵舟后,她清醒一瞬,赶紧掏出纸和笔。
得记起来。
下次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偷偷写了。
灵舟启动,邬映月回头,就看见桑晚鬼鬼祟祟地坐在角落。
邬映月:“......”
她在干吗?
邬映月抱着敖澈,走过去,刚要问。
桑晚脸上一慌,飞快地把手中的东西往背后一藏。
“你在干嘛?”
邬映月眸中闪过浓浓的疑惑。
她看着桑晚的脸由白转粉,最后变成快要喷火的通红,忍不住凑过去,摸摸她的额头。
“奇怪,也没有发烧啊。”
“脸怎么会这么红?”
温软微凉的手覆在额前。
桑晚眼神乱瞟,脑袋又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和映月,好像也能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