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林湘宁如今听不进去自己的话。
事实上，她现在只怕是谁的话也听不进。
霍谨行并不强迫她去接受，只是安静地陪在林湘宁身旁，将她圈在怀中，如同哄一个孩子般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直到林湘宁彻底冷静下来，霍谨行方才松开了她。
林湘宁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她伸手要拿霍谨行手边的照片，却被霍谨行阻挡。
他语气温和：“看了难受，还看它做什么？”
“总是要面对的。”林湘宁抽了抽鼻子，语气中仍旧带着哭腔，她喃喃自语一般开口道：“其实这么多年，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子，可是刚才看到照片的时候…才又全都想了起来。”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故作释怀地开口道：“或许人都是这个样子的，遗忘有时候是自我欺骗，有时候却是自我保护。”
“我有点后悔让你想起来了。”霍谨行叹了口气，将下巴支在林湘宁的发顶：“如果真相让你痛苦，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被蒙在鼓中呢？”
“因为我讨厌那样。”
林湘宁坦白得开口，霍谨行闻言略微一怔，旋即便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
霍谨行闷哼一声，将手边的照片塞到林湘宁的手掌心中。
林湘宁再度看到谢长宁的时候，并未像上次那般激动。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过谢长宁的遗容，摸过谢长宁身上每一处伤口。
像是虔诚的信徒，捧起照片轻轻放在脸边摩挲。
林湘宁坚定地开口：“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林正涛辜负你的真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快下地狱的，我会让他多活一段时间，长到哪怕是下辈子，他也不会再对你生出任何威胁。”
“还有王虹，我不管她是不是被人胁迫，她动了手，她女儿就应该和她一样受到惩罚。”
“赵家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只要我拿到证据，我马上就会让赵家闹个天翻地覆…”
“还有…还有那些帮着林正涛掩盖真相的人。”
林湘宁难免有些哽咽，说话时的语调呢喃，也不知究竟是说给谁听。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您的命，明明，您已经对他们足够好了。”
人心不足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谢长宁平日里为人和善，总也改变不了一堆贪心不足的人联手要了她的性命。
林湘宁只后悔一件事，她后悔自己这么多年因为难过忘了那段记忆。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让谢长宁白白在地下躺这么多年呢？
林湘宁郑重其事地将照片收起，又强迫自己一字一行地将真正的病历看进心中。
即便是结果有错误，可是老医生仍旧在病历中尽量详实地记录了谢长宁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林湘宁默默念着，想要将其全部都记入脑中，日后好用来与他们清算。
也难怪自己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真正的记录。
林正涛的心眼子确实很多，他的名字，还有谢长宁的名字，用得全部都是假的。
这个医院也并不在霍家的名下，所以即便是霍谨行，也难免疏漏。
可是她仍旧看到了。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林正涛的所作所为，想要让自己将真相彻底捅出去吧。
“谢谢。”
林湘宁将文件放下，轻轻开口：“谢谢你为了我这么拼命。”
“如果不是这样，我或许一辈子也找不到真相。”
霍谨行难得没有回话，林湘宁觉得诧异，转头却发现霍谨行低垂着脑袋，胸口处还有血迹洇出绷带。
林湘宁吓得脑中闪过阵阵空白，旋即失控一般地开口：“霍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