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澜说的话,萧长生一时无言——也不知为何,他在这个同龄少年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无尽的苍凉和悲哀。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四周无人的街道都显得空寥。
萧长生沉默许久,动了动唇:“兄弟,你……”
云澜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敛起脸上仅出现一瞬的黯然,语气轻缓道:“今晚谢谢你带我来金盏商会,我先去找客栈住下,明日我们再见。”
萧长生见此,也没有把话说下去,露齿一笑,活像个小太阳:“那说好了,明日我们还要再一起登扶摇楼!”
“我会在扶摇楼一层门外等你来!不见不散!”
云澜对萧长生点点头,唇角上扬:“好。”
各自道别,云澜找了个客栈客房安顿下来。
洗漱完之后,她盘膝坐在床上,开始闭目静心修炼。
此时,碧落之境。
圣域,尊主殿。
“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从殿内传出,贺兰弈坐在高座上,袖口捂着嘴,却掩盖不住他苍白的面色,以及袖下溢出的淡淡血腥味。
轻缓的脚步声从殿外由远及近而来。
贺兰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眼就看见明殊从尊主殿外走进来。
少女穿着洁白无瑕的圣女服,在殿内悬挂的夜明珠光线照耀之下,衣袍上折射出流转银辉的淡紫色,高贵雅致。
“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到明殊,贺兰弈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明殊握着权杖,眼神凉凉地扫了眼贺兰弈,他唇角边还留有一丝尚未来得及擦拭而去的血迹。
对视片刻,明殊唇瓣轻启,吐出一句冰冷又刻薄的话:“来看你死了没有。”
贺兰弈很成功地被明殊的话激到,他欲要动气,但在下一秒,胸腔处冒出一阵尖锐的疼,痛得他不禁眉毛紧蹙。
明殊好整以暇地瞧着贺兰弈那强忍剧痛的模样,唇角勾起,似在嘲讽:“还是别动气了。”
“云澜的那株魔植囚骨兰戳中你的心脉,魔植又是携带纯粹魔气之物,人族之躯无法完全抵抗这种至纯的魔气。”
“你重伤那时,一直在死亡边缘不断徘徊,还能捡回一条命,完全是因为你运气好,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但这也会让你落下病根,一旦动气,就会牵连旧伤,让你体验被至纯魔气侵蚀身体的痛不欲生之苦。”
明殊迈着莲步走到贺兰弈的高座面前,她抬起头,明明是在昂视,但却生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贺兰弈暗暗咬牙,搁在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反驳不出半句话——因为明殊说的话,千真万确。
明殊静静端详亲生父亲脸上的虚弱,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令她特别高兴的事,笑得花枝乱颤:“报应啊……贺兰弈,这都是报应!”
“你以为你杀了云澜,就是赢了吗?不,你没有赢!”
“只要你一日未能痊愈,你就不是真正的赢!她就算是死了,成了一只孤魂野鬼,也能时时刻刻挑动你的旧伤,让你落得比她还要痛苦的境地!”
贺兰弈恶狠狠瞪着眼前笑得幸灾乐祸的明殊,恨不得能立即冲过去掐死她!
明殊很直接无视了贺兰弈表露出来的滔天愤怒。
她垂下眼睛,纤长的手指摩挲权杖上的宝珠,又道:“还记得沧州盛会吗?你说我输给了云澜,丢了圣域的脸,所以要把我丢进圣牢里。”
“我当时问你,就不怕我把你一手创造出来的圣牢毁于一旦吗?但是你不屑一顾……”
说到这里,明殊再度抬起眼,微笑:“瞧,你的圣牢,不就这么被我毁掉了吗?”
贺兰弈冷笑一声:“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儿,连圣牢都能毁得干净彻底——看来,你确实是比从前强大多了。”
“你的仇恨造就了我们,但我的仇恨,却可以毁灭你最得意的东西。”
明殊眼底厉芒一闪而过,她缓缓抬起手,对贺兰弈作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望尊主好好保重身体,你这条命,还要捱到圣域再创辉煌的那天,不是吗?”
贺兰弈眯了眯眼睛,一时没能看明白明殊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明殊……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般。
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之感。
明殊看到贺兰弈脸上带着谨慎,没忍住又是笑了出声。
笑够了,她放下手,握紧手中的权杖转身就走。
走出殿外,明殊就看到匆忙跑来的褚临:“殊殊……你怎么突然跑到尊主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