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了两天,我又去医院。
IcU的门大开着,说是刚刚抬出去一个。
我心一揪,进去看我姐,那张床上换了人!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幸好护士走过来说:“这个床原来的病人转普通病房了,你去走廊那头问问吧!”
我的天哪,这么一个急转弯,就像过山车,整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我反应过来,啊,啊,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天灵盖都清明了!
从没有过这般的轻松愉悦!
什么是幸福,此刻就是幸福,什么是快乐,现在最快乐!
我脑子里装进了一个快乐的气球,脚步都轻快了,浑身的骨节肌肉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松快了通畅了充盈了。
姐姐安全了,我的姐姐安全了,我的姐姐还是我的姐姐,我还有姐姐,她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我的亲姐姐!
姐姐住进普通病房,我们几个做好了分工。
姐夫和二哥像那年一样,一人一晚上轮换着陪夜,白天我一个人。
为了我能白天一直有时间,姐夫的大哥跟我们单位打好招呼了,我陪护我姐期间,只上夜班。
白天,医生在,吩咐我很多注意事项。
姐姐现在不会说话不会发声,要多按摩她的喉部同时多刺激引导她说话发声;姐姐的肢体康复也要开始,没事儿就得给她做按摩拉伸;姐姐还不能自主排便,每天都得固定一个时间给她打开塞露,让她排便形成规律;姐姐吞咽也受到影响,现下只能喂她吃没有渣渣的流食,还得用最小的勺子尖儿,一点一点地慢慢喂,喝水也要一滴一滴来,不然怕呛到气管里……
我一一记下,谨慎照做。
大哥来了十多天了,看看情况稳定也该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他和我二哥一起来医院看我姐。
我把我姐弄得侧躺着,正在给打开塞露。
大哥扭曲着一张脸喊叫起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我跟他解释医生说的,他不信,继续大喊大叫:“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我来这儿也有半个月了,医生从来没让我打过开塞露!你别想折磨你姐!”
我无语了:“她是我姐,我折磨她干什么?白天一直都是我在伺候,当然医生跟我说了,你不是说你是男的不方便伺候吗,人家能跟你说吗?”
“反正我就是不能让你折腾你姐!她每天就打那么一点流食,能有多少屎,让你天天瞎捅咕!”
我看我二哥,希望他说句公道话,第一次我姐脑梗医生也这么叮嘱来着,他知道。
谁知他眼睛一溜,转过身去,就不吭声。
我大哥还没完:“你姐姐就是被你给弄成这样的!你现在还在这儿瞎折腾她,你的心眼儿怎么这么坏啊你!”
我一听,质问道:“她病了怎么成了我弄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姐要是不给你打工累的,能年纪轻轻得这个病?”
“她犯病是星期天,我星期五下午就放假了!她在家给她自己家大扫除的时候高血压犯了,而且她信佛以后谁劝都不听就不吃药——这能怪我?
她从发病开始,我和小洪出钱出力,两口子两个多星期没回家,就留小熊自己在家,幼儿园也不顾了;现在我又在单位熬完夜班,白天再大老远坐车跑过来陪床,你怎么能说我心眼坏故意折腾她呢?
你要这么说我不陪了!你们心眼儿好你们陪!”
说着我就给我姐盖上被子,拿上外套走出病房。
哈,真是好人做不得,看看我们这一家子糊涂人!
反正我两个哥哥都在医院,我直接打车回家了。
多长时间没睡过个完整觉了,这半个多月我瘦了十来斤,我也得好好休息休息呢!
晚上大哥给我打电话:“莎莎,我明天的飞机,你不过来咱妈这儿一起吃吃饭?”
我还在生气,我不去,我和小洪小熊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不比跟他们这些不明事理的人受气强?
第三天,我妈出面打电话给我:
“莎莎,她是你姐姐,你就能不管她?她给你开幼儿园好几年,你就不管她了?你哥哥说话不对也不是她不对,你发脾气也不能不管她啊!”
我又去了医院。
他们不知道谁看护了两天,我姐两天没排便,食物残渣在肠道里发酵,闹起了肚子。
白天还是我一个人看护,又加上没完没了的拉稀,真是没一刻闲工夫。
常常,我姐往下一努嘴,我赶快拿小便器想给她接着。
刚掀开被子,呲的一股,呲我一手一胳臂稀屎!
有时候,刚收拾完,换上干净的尿不湿,又一股,唉,弄也弄不完。
关键我姐这么拉,跟小孩儿一样,屁股都淹了,我拿热乎乎的口罩布一碰,她就浑身一痉挛。
小洪买来香油,我拿棉签给她轻轻点上,没一会儿,又呲出一股,抹了香油也没用!
医院一天给几袋打成糊状的营养餐,随着我姐的恢复现在不够吃了,医生让加点婴幼儿米糊什么的,我就跟小洪说了,让他去买。
小云看见了,不由分说一把扔进垃圾桶:“这是什么劣质东西,看把你姐吃的拉了几天肚子了!”
天地良心!
小洪也倍感委屈,这都是他去正经大超市买的品牌货呀!
唉,算了算了,为了我姐,提心吊胆呕心沥血好容易救回来的我姐!他赶上老婆这个样子,估计心里也烦躁,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