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凝眸望着容景。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想要一个可以打动他的理由。
只是这个可以打动他的理由应该是什么呢?
是她的身份吗?
可她认为绝对不可以!
朔朝和陈羡之之间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千丝万缕。
而这其中的种种纠葛又让人难以理清头绪。
至于容景对于倾覆了他们国家的陈羡之究竟持有怎样的态度呢?
这个问题她不得知。
倘若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设想,如果容景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极有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她作为筹码,以此来要挟陈羡之。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刚刚逃离了凶险万分的狼潭,却又一头扎进了危机四伏的虎穴之中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去赌!
思前想后。
夏溪又联想到了沈玉诀。
大晋首富的合伙人这个身份,也不知能否吸引到他......
夏溪刚准备开口,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闪过。
不对!
她不能说,京城人人皆知她和沈家的关系!
她这么一说,不就是变相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夏溪慌乱地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却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语。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在她的脑海之中迅速闪现而过——齐木槿!
这个名字就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夏溪原本布满愁云的脸庞在转瞬间便如拨云见日般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只见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急切地说道:“你可曾听闻过大晋那位武林盟主之子——齐木槿?”
话音刚落,一旁的容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确实有所耳闻。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夏溪,似乎想要从她面上的神情探寻真伪。
夏溪知道他在怀疑!
不过,秉着做戏就要做到底的原则。
夏溪那白皙粉嫩的小脸上,瞬间如同春花绽放一般,晕染开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娇羞之色尽显无遗。
她轻启红唇,又带着几分娇柔与羞怯:“齐郎与我两心相许、情意绵绵,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这份深情厚意天地可鉴。若是容景公子愿意出手相助于我,想必他得知后,定会对公子感激涕零,千恩万谢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谢意呢。”
说完这番话。
夏溪默默咽了咽想要作呕的冲动。
面对夏溪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
容景却只是微微眯起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对于夏溪所说的话并未全然相信。
只能说是将信将疑。
他相信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知道陈宴之一直都有意拉拢齐木槿。
因此陈宴之将身为齐木槿的“女人”抓来,逼齐木槿就范,似乎很是合理。
见容景久久没有回应自己,夏溪心中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开口说道:“容景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只要是你愿意出手相助于我,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哪怕赴汤蹈火,我也定会拼尽全力去达成!”
容景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缓缓落在了夏溪那因急切而略显局促的面庞之上。
他嘴角轻轻上扬,笑着轻声呢喃道:“哦?这笔买卖听起来倒真是颇为诱人,似乎很是划算啊……”
“不过......”容景话锋一转,神情微妙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宴之兄吗?”
听到这话,夏溪维持的得体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这家伙!
对她抛出的橄榄枝难不成还真的不为所动?
夏溪盯着他的眼眸,打量着他的神色。
她想要辨别容景是在开玩笑,还是确有其意。
然而,容景俊朗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他深邃的眼眸更是只有坦然和好奇,让人辩不出丝毫其他内容。
夏溪气结,只好暗暗恼怒的思忖着要如何先稳住他。
她要不要先恭维他两句,把他捧得高高的,然后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例如:
“初次相遇,我便知容景公子非池中物。”
“公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最是翩翩少年郎。”
“容景公子高风亮节,我相信公子绝不会行那等小人之径。”
像这一之类的芸芸话语。
把他架在神台之上,让他再不好意思去打小报告去告诉陈宴之。
夏溪摸着下巴,抿着嘴默默点头,她觉得她自己的这个方法非常的可行。
于是,不假思索,她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然而,容景回答她的只有三个“哦”。
第一句,他是如此这般回答的:“哦?”
第二句,他又是如此这般回答的:“哦!”
第三句,他是这般拉长尾音回答的:“哦~”
夏溪伸长脖子,瞪着杏眼,看了容景老半天。
她在心里默默咒骂呐喊:
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啊喂!
你这个死人头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始作俑者容景却是好整以暇的眨巴着一双无辜水亮的大眼睛。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盈盈的着看着夏溪。
他似乎是一点也不明白清楚夏溪心中那些所翻滚的情绪。
四目相对间。
二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
最终。
夏溪败下阵来。
她是彻彻底底被容景打败了。
夏溪收回目光,别过脸,长长的呼了一口堵在胸腔的浊气。
随后她缓缓垂下眼眸,浓密而修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着,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低沉和瓮声瓮气起来:“你若真想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那就随你的意吧!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
随着这长长的呼气声响起,她整个人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无所谓的不是吗?
这世上的事本就艰难。
更何况她是要从陈宴之只手遮天的锦州逃离。
他不帮她也在情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