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后,陆真拉着周主薄去堂屋算账。
要想做成这件事,就必须要有资金,陆真从不打无准备之战,要打便要一击必中。
“上回聊到年前剩七万两千二百七十二两,有几个事项支出如下:
学舍建设的地契、木料、人工等花费了三万一千六百三十二两;
学舍添置的书籍、器具等花费三千五百九十七两;
集市车马行扩建、人工、车马购置等花费两千九百一十七两;
年前发福利、集市补贴花费两千六百两;
买粮食花费一万一千两;
......
剩余两万两。”
陆真点点头:“买木材花掉一万两,就剩一万两了。”
还有学舍和良种培育还在持续烧钱。
多亏了大户们主动资助,学舍未来一段时间的花销暂时不用管。
“这台织机多少钱一台?”
周主薄翻了翻随身记录的本子,说到:“覃木匠说如果有木材,每台织机可以按照二十两银子卖给大人,五百台正好是一万两。”
“漂亮!”
分毫不剩。
陆真蔫了,她还想派人去江南买生丝回来搞丝织物呢。
想来独吞是吞不下了,陆真盘算一下有什么靠谱的人值得合作。
县里的几个大户,大约也能凑些钱来做,风险也有,蚕丝他们不熟悉,恐怕不会多投。
崔知府搭线的这个扬州知府罗聿明不知道会不会坑她,她可能得派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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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接到消息后赶回了县衙,麻布的订单刚吩咐完毕,他和县里的成衣店签了染色文书,由他们负责给麻布染色,然后再通过招工的方式将麻衣分包出去。
工坊消耗了麻布,成衣铺赚了染色费,乡亲们通过做衣服获得了报酬,工坊再将麻衣卖给熊天远回本。
等到了县衙一定要将此事告知陆大人,她先前做棉衣的这一招,到底是让他给学会了!
“大人!”
许光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陆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鼻尖一动。
“街口新做的绿豆糕,新鲜出炉的。”
陆真揉了揉眼睛,她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对策,废纸倒是写了一箩筐。
“大人为何愁容满面?”
许光将筷子递给她,陆真夹了绿豆糕没滋没味地吃着:“有件事一直没想好......”
出远门去扬州,她身边哪有什么见多识广的人,还要和罗聿明谈合作,这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了,稍有不慎骨头都不剩。
她倒是想自己去,可朝廷命官无诏不得离开辖内,被发现了就是脑袋搬家的事了。
陆真泄了气,肩膀压了下来,到底选谁呢?
周主薄不适合,赵利闷葫芦,郑前倒是眼尖但没经验,崔子建虽然见过世面但现在种地离不开他,许光......
一旁的许光给她倒了杯茶水,见陆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有戚戚焉:“大人?”
大人这是什么眼神?
许光只看到陆真嘴角一扬,搓了搓手道:“嘿嘿,许光,你有没有兴趣......出趟远门?”
“出远门?去哪?”
许光将心放了下来,方才被大人这样看着,还以为大人要对自己图谋不轨了呢!
陆真递给他一寸棉布,上面的纹路清晰,指尖摩挲上去能清晰感到纹路的走向。
咦?这可是好东西。
“扬州。代表工坊去谈一笔生意,若是成了,永新县的发展就不用愁了。”
无论是深加工还是卖机子,市场需求还有很大的缺口,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惜原料不在永新县,只能借力。
陆真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他听,许光万没想到自家大人已经从一个织出来的菱纹想到了做织锦。
丝绸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眼下的样式有绸缎上缝上绣片的、有直接在绸缎上刺绣,还有通过晕染做出独一无二的色彩效果的。
大人提到的平织法若是能够织出花式的丝绸,在市场上简直吊打所有对手,赚钱就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了。
“只是这一趟去注定有风险,若是让人给盯上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许光这大半年也算是走了不少地方,以前在崔知府门下也见识过不少官商勾结的情形,若是大人坚持自己前去,他反而十分担忧。
“我愿意去。”许光坚定地说道。
陆真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好。”
“最好的结果是技术入股,但江南大户的势力盘根错节,咱们贸然进场很容易被当做炮灰,那就选择卖技术,价高者得。”
“随行人员方面你得带上账房、跑腿、管事一起以便开展工作;县衙的赵利会跟着你一起去,他细心认真,能够贴身保护你;覃木匠那里会出两个学徒负责安装织机,有位叫周娘子的是织造的核心人员。至于安全,我会另外找一队人来保护你。”
“此番出门表面是为经商,带些麻布棉布去,再带上银票、两台织机、一段布料。去到以后先买蚕丝织个花样去谈判,更有说服力。”
“出发时间定在三日后,你先去准备吧。”
许光马不停蹄地回去准备了,陆真连忙喊来郑前:“你拿上本官的信去一趟宿安卫所,一定要见到熊大人,将信给他,带一队人回来。”
“是!”
郑前出门去牵马,出城后往西疾奔而去。
陆真拿出崔知府的推荐信,自己写了一封信给罗聿明,请他帮忙引荐扬州当地的商户以求合作,但在信里她没写合作的事宜,就让他误以为是去贩丝绸的。
熊天远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然将徐百户派了过来,还带了二十人。
为了避人耳目,许光将布匹装了车,打算沿路开拓一下商路,签点订单让人送货过去。
周主薄和他都说了,县衙最近没什么银子了,不然县令大人也不会派他去扬州那么远的地方去做生意。
出发那日,陆真在城门口送别众人,许光朝她摆摆手,翻身上马带着车队往前走了。
晨曦的光洒在路上,陆真呼了一口气,这一去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再见,希望一切都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