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南宫皓月竖着耳朵生怕漏了一字一眼,任何一个细节都会影响这个故事的走向。
听完那人遭遇后,南宫皓月撇嘴啧啧感叹:“实惨啊,不过那姑娘也是真心错付,不然也不至于落的个如此凄惨下场。”
沉宣与她不谋而合,拍手道:“正是嘛,修仙之人,动情也并非大忌,但若是为了情之一字做了背弃大道罔顾伦理之法,那就是大忌了。”
南宫皓月抬头看他,这小脸细皮嫩肉的,嘟嘟脸蛋子好像能掐起一个团子,着实有些可爱之处。她突然萌生起个大胆想法,提着刀站起身,阴损笑道:“六师兄你看我这刀磨的如何了?”
他低眼看去,那刀刀锋雪白寒凉,隐隐折射着日照光辉,令人胆寒,“你这磨刀功夫倒是挺好,之前是做什么的?”
南宫皓月一个损招冒出,两手笔画着柴刀,阴阴笑着:“不瞒你说,我在拜师之前,是村里有名的屠夫,我一看到那种细皮嫩肉的,就习惯想划上两刀,听那种牲畜发出来的呜咽声。”
沉宣弹射起步,退了几步道:“我突然想起来,刚刚玄英叫我吃饭了,我……先走了。”
“诶,六师兄,别着急走啊,咱不是聊的挺投缘嘛?”
沉宣头也不回,只觉眼前人眼神是贪婪又专注,完完全全就是在看猎物,他头皮一阵发麻健步跑了几里,扬言道:“投你个油焖葫芦缘,我不走难道还等你杀猪一样宰我吗?”
这师父是收了个什么回来啊!
南宫皓月只觉有趣极了,一把抱起柴刀追了上去。
随后,沉宣就被追着跑了几里路,沉宣手里捏了两张符篆,贴在腿上,顿时脚下生火,他一瞬间便跑开了几百米,把南宫皓月落在后面。
她正奇怪着,以前自己活泼好动,每每喜欢在桑园和田埂间奔跑,赛过青蛙精,也跑过了长宁那只长毛兔子,论这脚力,可谓是无人能及,今日这神仙连跑带飞的,当真跟不上,看来,这术法果真奇妙莫测。
猜想啊,这人惯会开溜,平日可没少做什么需要飞毛腿逃跑的事,可称为绝顶本事。南宫皓月泄了气,明白自己自讨没趣,还是走了几百米回到竹林。
这下她往两手搓了搓地上的土,一鼓作气,一刀下去,这竹子明显颤了一颤,竹叶哗啦落下,似乎在无声妥协,但南宫皓月可不动,一刀下去,直接洞穿八分之一之处。
两刀下去,竟然还未落在同一处,她自己一个趔趄,柴刀也卡在了竹竿里。
“嘿,你还挺调皮!”说罢,又是拉又是拽,硬生生拔了出来,人也惯性坐在了地上。
她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几颗星星在眼前打转,可伸手抓去又什么都捕获不到。
忙活了一上午,才勉勉强强砍下来三根,此刻她真的佩服了这毛竹,外壳坚硬,粗壮硕大,长势还高的出奇,不说砍下一棵,还要将他们的竹节砍断,生硬拉拽下山,一路跌跌撞撞,不是下山路太过陡峭,与竹子来了个碰壁,便是竹子太长,卡在缝隙里无法移动。
此刻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来拜师学艺的,是来当护林童子的,这一片竹林,就是她的任务,她双手叉腰,看着三根竹子也是大费周章运下来了,有感而发道:“不愧是我,办事之快,由然可见。”
说罢,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却发现胸口已经撕裂开了一大道口子,直直能看见里边的里衣,大抵是被这毛竹刮烂的吧。她捂着心口,想着回房中换衣裳。
回去换好衣裳后,她正蹲在荷塘边上数着棱角,足足有十几个呢,能炒一盘菜了嘞!水里的小鱼,用热油炸了,也是酥脆可口啊!莲蓬虽小,积少成多,莲子剥壳煮粥,加以龙目;甜枣;落花生,便是一道糯叽叽的五宝香粥了。不知不觉,她已垂涎三尺了。
忽然半空一道浅色流萤,环绕在她身边,她用手触摸,一道讯息却导入了她的脑海。
“小七,来庭中一趟,师父要见你。”
是谪仙的密语讯息。
竟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君,昨日初见,便觉得他似乎不怎么近人情,今日传唤她去,不知道是否又要问什么话。
她整理着装后,端正发冠,顺了顺鬓角发丝,下山而去。
庭中,叱延神君坐在一棵歪松下品茗读经,茶香浓蕴,入口回甘,他缓缓放下茶盏,静静翻开一页书。
“师父,小七来了。”谪仙拱手作揖,引进南宫皓月,呆呆站在叱延正对面。谪仙便退下了。
南宫皓月拂手跪下,行了三个大叩,道:“师父。”
叱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冷淡道:“你来了。在蓬莱住的如何?”
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日常罢了,她刚才还特意提高了嗓音,娇柔地说道:“师兄们对我都非常好呢,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呀!”
“我都听老一谈及了,蓬莱仙山四处环海,对粮食之事并无过多准备,我已命老四去人间采买,他办事我一向放心。”
南宫皓月大喜,日后再也不用饿鬼附身般,觉得树皮草叶也可餐了。她虽知道,蓬莱仙山是名门,定然不会亏待弟子,吃穿用度方面定然不会亏待。这些虽然用术法都能变化出,但叱延一直秉承大道,能不用术法做的事他便亲力亲为。
“师父太贴心了,弟子云黛在此多谢师父。”
“嗯”叱延只是淡淡回应,翻了一面书。
叱延淡漠道:“修炼之事,你需多放在心上,你既入了仙门,如今也算得上是仙家子弟了,定要无视世俗偏见,一心求道。修炼可以靠心法口诀,修心却不同,只能自己了悟,你可懂得?”
“啊?”南宫皓月被这话绕的七荤八素的,读书不多,只大概了解一些其中奥义,世间人对妖族的偏见一向很重,即便明眼人不说,但对妖的仇视可是发自身心的,难免恶言相向,神君是希望她树立强大内心,不被污言秽语抨击内心,从而嫌恶自己的身份。
“你还没听懂吗?”叱延愣神,转而漠然看向她。
南宫皓月这才会意,如拨云见月,愉悦道:“弟子听明白了,多谢师父提点,弟子从小的生活和凡人无异,与爹娘在无梓江畔伴水而居,衣食无忧的,也上了学堂接受教学礼仪,也与凡人一样男耕女织,幼年很是美满快活,所以弟子也并没有因为本身是妖,便怨天尤人。”
“相反,弟子有爹娘疼爱几千年,为我遮风挡雨,那岁月,值得我终身铭记。”说罢,南宫皓月不觉泪眼婆娑,两行清泪挂在眼眶久久不落。
叱延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既有羡慕又有欣慰。他与其他人不同,他并非由父母所生,而是天地孕育化生而成。对他来说,天地就是他的爹娘。然而,如今这些爹娘的孩子们却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分裂成许多部分,终年在爹娘的注视下手足相残。
“甚好,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费我一方教导。”
他微微抬眼,开出天眼目测南宫皓月的根骨,有些意外,这小妖根骨上佳,不失为修仙的奇才,若引向正途,他日也可成上神,若走上邪道,亦会大乱天下,无论身处何方,都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也罢,如今被他遇到了,定然是为她指点迷津,为她指引仙途的。叱延眨眼,收回了视线,道:“老一为你设下的基本功修炼之法,如何了?”
南宫皓月抬头阔步,自信道:“大师兄命我今日砍五根,如今才晌午,我便已经砍下去了三根,师父,你说我是不是一把砍竹子好手呢?”
叱延平静看了她一眼,有些戏谑道:“才三根,把你得意的要上天了。”
只见南宫皓月快速收起了架势,双手背于身后,脑袋微微低垂着,神情怯懦地轻声说:“我听闻六师兄一日才砍完一根,相比之下,我觉得,云黛还是比较有天赋的。”
叱延淡淡道:“那你可听闻,老四第一日砍了多少根?老一又如何呢?”
南宫皓月方才的自信魏然萎靡,揉紧掌心问:“师兄们,一个比一个天赋异禀,皓月是无法相较比,弟子错了。”
叱延见她服软,淡淡道:“那为师告诉你,老四第一日,整装待发,砍下了二十三根,老一勤勉,堪为天人,一日砍下了三十根有余,论悟性,你只是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的。”
“这么多,弟子砍一根都费力,三根下来,都要休息一二时辰,他们二人竟如此厉害!是弟子眼拙了。”南宫皓月愁云惨淡道。
“无妨,你悟性也不差,他们入门时,已有万把千岁,在天界修行也有万年,法术自然是有根基的,你不必自暴自弃。”
南宫皓月低沉着头,心中满是挫败感和失落情绪,仿佛遭受了沉重一击。他不禁感到自己与其他仙人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尤其是那些实力强大的仙人,除了沉宣之外,每一个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威严。这种落差让他难以承受,心中充满了对自身能力的怀疑和自我否定。
喝茶那位,似乎意识到了南宫皓月的气焰消极,站起身,缓缓走路过来,安抚道:“按你们妖族年岁,如今你才刚到及笄之年,日后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他们二人之前在天界研习,自是有些本身,砍着二三十根竹子也是常理,你不必自惭形愧。”
转念一想,这人说的也对,若他们二人在她这个年纪和修为,指不定也只能砍个单数,她顿时喜笑颜开,舒展开皱紧的眉道:“师父你说的甚是有理嗷。等有朝一日,我修炼出了至高道行,只需挥一挥袖,一大片竹林便倾覆倒下。但现在看来,是我当下太过羸弱,才导致拿不起柴刀又砍不动竹子的。”
叱延轻轻拂过她的额头,道:“为师就说你悟性好,假以时日,定能位列仙班。”
“师父,您帮我算算,我若潜心修炼,需多少年岁才会位列仙班?”南宫皓月轻笑着,抬头向叱延求问。
“那为师帮你算算。”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条如发丝般细长的红绳,绑在南宫皓月手腕上,另一端缠绕在指尖。
他要开始掐算了,可是这细绳极易断裂,待会他要施法,若是中途断了,则证明,她与仙途无缘,若是细绳变红发光,就证明,她日后定有望位列仙班的。
“师父这是什么?”南宫皓月提起手,想细细观摩,这发丝细样的绳子,感觉轻轻一拔便会断裂。
“别动,抬起手。”叱延捏着南宫皓月的手腕,示意她停在这个位置。
“这是算司绳,解施法者心中困惑的,其中间部分极其脆弱,万万不可扯断。”
“如果断了会怎么样?”
“断了就没了,这几万年,我也就寻得三根,甚是珍贵。”说罢,叱延开始闭眼,不断掐指,口中念着法诀。
不多时,在南宫皓月疑惑中,这条绳子丝毫未动,“这会不会是坏了?我都没瞧见有什么不一样。”南宫皓月抬起头,见叱延还在卜算,也就住了嘴。
只见须臾片刻后,叱延许是算到了什么,睁开眼,注视着算思绳,未断也未发光,丝毫没有变化的,其中意寓,叱延最知晓不过了。
“竟是未定之事。”叱延眯着眼,缓缓收回了两段丝线。
南宫皓月不解,问:“也就是说我日后能不能位列仙班,是不确定之事?”
叱延转身,思索片刻道:“看来,你日后是否能位列仙班这事,属于天机,我竟无权得知。其中变数众多,牵扯种种,是否临仙,二者皆有可能,为师一时也参不透。”
“看来,这算思绳当真灵验吗?”南宫皓月歪着头,看叱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或许,你的未来,连为师也预测不了,可见,此乃大凶之兆。”
也许,他也看不透,未来之事,修炼到一定年岁的人都是可以预知的,但改变不了,他卜算至今,还未出过纰漏。看来,云黛的以后,会有很多种不同趋势,无论成妖成仙,都要看她日后的选择。
南宫皓月不解问:“大凶?师父的意思是,我日后修仙会遇到很多险阻吗?”
“我们卜卦之人,窥探天机,却改变不了未来,云黛,你日后会遇到很多选择,但你一定要坚定初衷,不可错失本心。若心怀慈悲济世救民,天道可保你一世康泰,若作威作福助纣为虐,难保日后不会受天谴。”
好像以前在无尽海,何仙姑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当真会成为六界的变数?
“如此严重?万事有因亦有果,肯定有化解的余地,那师父,云黛此劫数如何破解?”南宫皓月有些后怕,她害怕未来自己成了何仙姑所说搅弄风云的人物,掀起战乱纷争。
叱延缓缓转身,透过她的胸口看见那光辉金华的莲花状印记,心中暗想:我竟发现,身负金莲之人,都落不了一个好下场,她如此,你亦然。天道甚是无情,你们二人虽身处不同段的六界,却也桎梏终身,没有余地。
转念一想,南宫皓月所说并无道理,他掐指一算,眉宇间的愁容更为浓郁,片刻,他唏嘘长叹:“此劫无解。”
“怎么会无解呢?我常听姑姑说您有通天本领,能卜算前尘未来,如果师父你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当如何是好呀?即是劫数,理当有解才对。”南宫皓月是个急脾气,眼下听闻自己未来不卜,愁容满面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南宫皓月是个急脾气,眼下听闻自己未来不卜,愁容满面,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会无解呢?我常听姑姑说您有通天本领,能卜算前尘未来,如果师父你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当如何是好呀?既是劫数,理当有解才对。”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焦虑和不安,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困惑。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竟会如此扑朔迷离,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面对南宫皓月的追问,叱延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云黛,世间之事并非都能如你所愿,有些劫数注定无法避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坐以待毙。虽然我无法预知你的未来,但我可以教你如何面对未知的挑战。”
叱延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智慧和坚定的信念,让南宫皓月心中的焦虑稍稍减轻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恭敬地问道:“请师父指点迷津。”
叱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首先,你要明白,无论未来如何变幻莫测,你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不被外界的纷扰所动摇,保持内心的平静与坚定。其次,你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和修为,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你在逆境中立足。最后,你要善于观察和分析形势,学会随机应变,这样才能在危机中找到转机。”
南宫皓月听后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虽然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挑战,但只要他能够坚守本心、提升实力并灵活应对,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于是,她郑重地向师父行了一礼,表示感谢:“多谢师父教诲,云黛定然铭记于心。云黛问师父自己是否能成仙,并非是想偷懒乘快,不过是好奇罢了,没想到竟有意无意知道自己前程未卜,有些后怕罢了。”
叱延摇头,轻叹:“或许等劫数过后,便是新生。”
南宫皓月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望着师父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与期待。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缓缓开口道:“师父,云黛明白您的意思。劫数虽难,但或许正是这无尽的磨砺,方能铸就真正的坚韧与新生。”
她的声音虽然略显沙哑,但却充满了坚定与决心。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充满荆棘与坎坷,但她愿意去直面,若天要亡我,我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