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契丹使耶律防、陈觊来求御容。”
(一)
严小乙支起一条腿坐在水车的车辕上,他身后的瓦子里传来阵阵的男女调笑声。
“啥时辰了?”他回头问身后的一个人。
“即交子时了。”那个人把头伸过来轻声告诉严小乙。这人旁边还站着三个人,四人都一身短打扮,头顶幞头,白色麻布衣服,足蹬双层麻布的隆头鞋,严小乙与这四人的打扮除了衣服为黑色外,脚上却穿了双菱角皮短靴。
小乙问什么时辰其实多余,刚才寺里的一个行者刚刚打了铁牌过去,他听见了。
“他妈的,他们一定是知道咱们请了小乙哥过来助阵,吓得不敢来啦!”小乙身后的一个人骂道。
严小乙懒洋洋地伸了下胳膊说道:“为了个勾栏里的婊子打架,下次这种勾当别再来找我,哥哥我丢不起那个人!”
“小乙哥,实在是这帮家伙欺人太甚,咱们是先到那里的,人都坐在咱们怀里了,还过来抢,这口气兄弟们是咽不下去的。”
“他妈的,仗着自己是左一厢的禁军,就想吃横食,要是这个亏吃了,咱们水行的兄弟以后还有脸在这一带混饭吃么?”
严小乙突然挥了一下手,用下巴朝远处的人影点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那几个人?”
其中一个借着灯影向小乙指的方向看,连忙说道:“小乙哥,没错,就是这几个家伙!一、二、三……妈的,他们多带了一个人过来,这帮家伙想人多势众!”
严小乙却不作声,他把双臂抱在胸前,口里咬着一根草嚼着。
那几个人走到近前,为首的一个人喝道:“宫老二,你们人来齐了没?老子可不耐烦等,这就动手吧!”
小乙定睛打量对方,见一色的紫色棉布窄袍,知道他们的军阶都不高,像这样的禁军在汴京城里至少有十万多人,他猜测对面这六个人顶多是军巡铺的人员。
对方已经划出道来,这边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吱声。小乙见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好笑,刚才那股厉害劲儿早就跑光了。
“哪个能说话明白的,过来讲话。”他仍然坐在车辕上,双手抱在胸前,嘴里还嚼着那根短了许多的草。
对方人群中一个个子略高些的昂然走上来,一只手按在腰间,喝道:“便是我啦,你替人出头,先报上名来吧。”
小乙仍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这都交九月了,还这么热,这老天,不是要热死人么。”说罢展开一面衣衫搧了几搧,那高个子军人忽然瞧见了小乙胸前纹的花纹,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是花蝎子严……严小乙!”
小乙道:“这位军哥好目力,我是严小乙。”
那人回头看了身后的五个人,骂道:“瞎了眼啦,还不过来见过小乙哥!”说完跪地就拜,身后的五个人听见他的话,再也不敢托大,都簇拥着过来跪地磕头。
严小乙抬起腿从车辕上下来,摆了下手,问道:“几位军哥,我这几位兄弟不懂礼,我代他们给各位道个罪,可好?”
那领头的连忙道:“不敢不敢,小乙哥不要怪罪我们兄弟几个眼力不好,竟然得罪了小哥的朋友。以后再也不敢啦不敢啦!”
严小乙轻笑了一声,再不说话,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严小乙早已经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