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翟美心在前院吸引火力时，身穿灰扑扑保洁服装的温锦便从后院身后矫健地跳进养老院。
这家养老院规模不大，三层小楼里目测超不过30位老人，她蹑手蹑脚溜进楼里，在一楼西北角的小屋子里发现了清洁工具，遂将扫把拿到手里作掩护。
养老院外表看着破旧，实则楼道里面装修还算不错，一楼大厅的墙上展板内贴着各种荣誉证书和一位将头发烫成羊毛卷的矮胖中年妇女的照片，这个人想必就是院长了。
她沿着走廊一路望过去，每个门上都贴着入住老人的名字，可惜在一楼没有发现王强的房间，于是她沿着楼梯朝二楼爬去。
谁知刚爬到一半，就遇到一位老人从楼上下来，温锦赶忙贴着墙站好，示意让他先走。
岂料老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站到她面前上下打量，温锦心头狂跳，刻意把口罩朝鼻子上方拉了拉。
“新来的？”
“嗯。”
“看你年纪也不算大，能去别处找工作就别来这，张院长可难伺候了，平均三个月就得换个保洁。”
“因为工资还不错，所以想要试试。”温锦故意哑着嗓子，希望能展现出几分沧桑感。
幸好老人只是想找人聊天，对她的身份没有半分起疑。
“老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我可是这家养老院的元老，没办法，儿女全都在外地工作，我又故土难离，他们生怕我死在家里没人管，这才把我送了过来，从养老院成立至今，住了快6个年头了。”
老人本打算趁着雨停到院子里透透气，突然发现来了新人八卦之心顿起，带着温锦上了二楼，两人肩并肩坐在楼道内的长椅上开始聊天。
“这里的老人大多是跟你一样的情形吗？”
“什么样的都有，反正手头好歹有点钱，不然根本住不起。”
“收费很贵吗？”难得碰上位不算糊涂并且知晓内情的老人，温锦决定放弃盲目搜索改为套话。
老人报出一个数，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没有退休金的老人肯定无力负担。
“国家没有补助吗？”
“来参观的一波又一波，听说也捐了不少钱，可是伙食还有住宿条件没有半分改善。”
“没想着换个性价比高点的养老院？”
“天下乌鸦一般黑，好名声都是吹出来的，实际情况差不到哪去。”老人叹了口气，“我有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王强前段时间被儿子和老婆接走回家享福去了，我儿女条件也都不太好就别去碍人眼，所以熬着吧，哪天两腿一蹬两眼一闭火葬场一送完事。”
温锦突然心头一跳，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本以为自己要颇费一番工夫才能获悉王强的信息，“那位老哥哥有儿子有老婆为何要住养老院？”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老伙计人挺讲义气，但在男女关系方面总是犯糊涂，对妻子儿子确实不够意思。”
老人平时难得与人交流，见温锦对王强的事感兴趣，立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个王强和自己一样，都属于养老院的鼻祖级人物，不同的是他退休金比自己高，所以独自一人住了个单间，而老人只能与另外一位喜欢吐痰不讲卫生的拼屋住。
王强生于普通农家，娶了个同样出身的农村媳妇，但他为人头脑灵活，早早来海市打工并且当了个小包工头，后来得到贵人提携给一位老板当专职司机，混到退休工资居然不低。
穷人乍富后他迅速膨胀起来，和有些姿色的打工妹们纠缠不清，那些赚来的钱全都花在了女人身上，长相平平的老婆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很快，他被一位颇有手腕的打工妹缠住同妻子离了婚，连儿子的抚养费都不给，任由两人自生自灭。
当然他也遭到了报应，上了年纪后无人赡养，只能自己住进养老院。
这个故事和温成毅的经历倒颇为类似，看来坏男人都是相似的。
“这位王老哥如此绝情，儿子应该恨他才对，为什么还要把他接出去？”
“还不是贪图他那点养老金，我听说他儿子快40岁了还光棍一条，读书脑子不够用，打工吃不得苦，也难怪当初他看不上他们娘俩。”
看来老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好兄弟已经去世的消息，他以为他们看上的是养老金，实际人家瞄准的是死亡赔偿金。
“哎呀，我得干活了，不然院长非骂我不可。”温锦慌慌张张站起来，“对了，王老哥的房间在哪里？她叮嘱我要先把空屋子打扫干净。”
“驴粪蛋蛋外面光。”老人对院长颇有微词，“肯定过两天会有新人住进来，不然三天都打扫不了一次。”
他用手指向把东边的一间阳面卧室，温锦匆匆拎着扫帚奔过去，将门从里面反锁好后借着天幕余存的微光在屋子内四处搜寻。
养老院卫生堪忧，王强走后这间屋子就没人收拾，地上一片狼藉，可见他走时一定很匆忙。
重要的物品全被带走了，翻了一圈后，温锦在抽屉缝隙里发现了一张被装在信封内的工资对账单，上面名字写的正是王强。
她将信封摆在桌子上拍了几张照片，再加上先前陌生人发过来的盖章版养老院登记信息，以及刚刚录下来的老人的话，足以证明王强在这家养老院待过。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明天的谈判她心里顿时有了底。
做完这一切后她趁着夜色悄悄溜出楼门口，手脚麻利地攀上长了青苔的院墙，和翟美心挤在小电驴上飞快离开胡同坐上车。
在车上，她给萧爽发了条消息，“204。”
萧爽迅速回了个ok的手势，可见她那边进展还算顺利。
被院长和工作人员围着的“冯大小姐”几乎已经吃饱喝足，于是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口说无凭，我得看看内部环境拍几张照片发给老板交差才行。”
说完，她自顾自站起身朝三层小楼的方向走过去，院长刚要跟上就被工作人员拽住。
“我总觉得这位冯小姐怪怪的，要不要给向小姐打电话确认一下？别招惹来乱七八糟的人。”
“把你那双眼睛给我擦亮点。”院长低声呵斥，“那可是向小姐亲自找来的贵客，万一哄开心了又有一笔大钱进账。”
“无非左手倒右手，咱们看得见吃不到。”年轻的工作人员嘟起嘴巴。
“要是没有那点肉渣，你能买得起名牌手链和名牌包包？”
“所以才要谨慎点嘛。”
“你的谨慎用错了地方。”院长一指走在前面的大波浪美艳女郎，“南市冯家，奋进的大股东，听说过没？”
冯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位助理，可她那掩饰不住的贵族气质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身份，刚刚替她擦鞋子时，院长在高跟鞋后面发现了一对小小的“F”字母，那正是冯家的标志。
这种大客户怎么能错过。
正当两人嘀嘀咕咕时，冯小姐不耐烦地扭过头来，“如果不想让我参观的话直说，在背后说人坏话算几个意思？”
“来喽。”院长扭动着胖胖的身躯满脸堆笑地跑过来，“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