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傍晚的天空布满金色的光辉,金灿灿的光芒,为大湾村添上几分富贵的气息。
村口,几百人聚在一起,频频望向村子外面,翘首以盼。
村长叫过几人走到一旁轻声问:“陈大师来这一趟,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好好待在家里,别出来掺和。”
几人连忙点头:“放心吧,孙叔,家里有人拦着呢。待会儿我们就回去亲自盯着。”
村长颔首,没再多说,回到了村门口,站在众人前。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从远方传来,仿佛响在耳边。
所有人只感觉精神一荡,心生信服,窃窃私语道:“不愧是大师啊!”
从村口只看到远处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迈着步伐,却随着铃铛声一瞬间出现在了眼前。
这称得上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村民们,村门口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村长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哈哈,陈大师,多年未见,容貌依旧,法力更厉害了吧?”
陈大师没有搭话,反而是仔细看了看村门口外的柳树,又看了看村门口的土地,最后扫了一圈众人,停在了村长的脸上。
“村子的门锁坏了。”他明明是中年人的面貌,开口的声音却好比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苍老。
“你也大难临头了。”
*
纪帆想要出门,却发现大门挂了锁,打不开。
看来是刚才出门的男主人关的门。
他心里一沉,意识到恐怕想要出门是不容易了。
他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刘大婶,她一半身子在屋门里,正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纪帆推门的手。
纪帆装作没发现异常地打招呼:“大婶,这门怎么锁了?我还想出门买点东西呢。”
刘大婶看了看纪帆的表情,没发现不对劲后,缓和了神色,笑着说:“小纪要买什么啊?今天可不能出门,你也知道村子里出了这么多事,村长之前给陈大师打过电话,这会儿就快到了。”
“陈大师说了,外人在场难免会有冲撞,所以你得先在家里待着,等明天陈大师离开就行了。再说了,村子里需要商量的事和你们也没啥关系,你不用担心。”
“有啥需要的,跟婶子说一声,保证你不缺。”
纪帆挠了挠头装作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买个本子笔什么的。”
刘大婶说:“哎呀,我还当是啥呢,这还用买吗?家里有,我给你拿。”
她笑着转身,门后另一半身子露了出来。
她晃了晃手,握着的菜刀在夕阳下反射着金光,刺得纪帆眼睛疼。
纪帆微微撇开头。
“哈哈,婶子还做着饭呢,小纪有什么想吃的?”
纪帆傻笑着说:“婶子做啥都行,我不挑。”
等她走后,纪帆吐出一口气,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他看了一眼身后紧锁的大门,重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思考。
信号塔倒下是今天早上的事,村长却在这之前——也就是死人之前,就打电话通知了所谓的陈大师。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村外的女鬼?
那么又为何不允许他们这些游客出门呢?
大婶说明天就可以出门了,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们要做什么吗?
他要不要在夜里冒险出门看看?
危险与机遇并存,他该如何选择呢?
*
人群中,林献激动地拉住了沈鹤的手说道:“沈哥,你看到没,这个大师是真大师啊,刷的一下就过来了。”
“你说他还缺不缺徒弟?我去拜师怎么样?”
沈鹤语气淡淡,暗藏着林献不知的不屑,说:“是不是真的厉害,今天晚上看看就是了。”
林献听后也稍稍冷静,他又有些不安地问:“那,沈哥,这个大师会不会看出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安,或许潜意识已经有所预料了。
沈鹤微微一笑:“没事,不用担心。”
他想了下,还是按下内心对林献夸赞他人的不爽,鼓励林献说:“你要是真想学点本事也好,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也能自保。”
虽然他能在林献遇到危险时随时出现在他身边,但一来那样就会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二来,学着手段也能让林献有些安全感,不再整天战战兢兢。
尽管,沈鹤恨不得林献一直躲在他怀里,但他明白林献还是想和他并肩携手同行的。
这个道士还算有些本事,虽然不干好事,但林献学的也不是这人的德行。
所以,万一这人真要没命,他可以在他死去之后将他的灵魂拘来。
给他找个徒弟,不让他一生的修行失传,不过分吧?
*
“以水为引,内有魂助,血煞破阵……今夜必有大凶。”
陈大师感觉有些棘手,他一看村长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话,只好又耐心解释:
“她当年心怀不甘,将鬼气融入了泉眼,冲击阵法多年,已经能影响外界。”
“本来大阵隐藏了村子,她发现不了这里才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带着她的鬼气的游客进了村子,让她一下子找到了这里。”
“之后,村子死人了吧?”陈大师指着大门口问:“这血冲破了我留给村子的最后一道锁,已经拦不住她了。”
“你们这里鬼气冲天,没了她也不得安宁,也不知帮助她的是谁?”
他说完后看着村长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当年说好了,我帮你们村发家致富,十年后我收走厉鬼,如今厉鬼提前破阵,你怎么打算?”
“是让我提前出手把厉鬼带走?”
村长皱着眉头,语气不满:“十年还没到呢!”
陈大师嗤笑一声,在村长的脸上转了一圈,嘲讽他:“怎么?不舍得?现在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当年狠心的时候可没有这幅表情。”
“难道人老了还真的能变好?我这么大年纪怎么没有这种变化?”
“缘分这种东西可真是奇妙,缘分有了也不一定是好事,缘分不够生痴缠,缘分强求造孽债。有些事早就注定,兜兜转转说不定哪天还是回到原点。”
陈大师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你还有个孙子吧?就算你拿命赔给她,你孙子怎么办?”
村长低着头,良久,哑着嗓子干笑了几声,笑声充满凄凉又决绝:“那就麻烦陈大师了。”
“还有村子里的其他脏东西,拜托陈大师顺个手一块灭了。”
陈大师得意地哼笑,算是答应了。
夕阳下沉,晚霞映红了天际,金色的光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红。
红色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深沉浓重,将村庄染成了朱色,小泉山起伏了一天的雾气也好似被血浸得发红。
直到日落月升,夜色侵袭。
这暗得深沉的墨色,与干涸后发黑的血迹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