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空气中终日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逼仄的空间里,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气息。
陈月莉蜷缩在硬邦邦的床上,呆呆地望着狭窄的窗户。
“还有几天就开庭了。”她喃喃道,憔悴枯槁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自从被关进来后,陈月莉日夜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庭审做着准备。
她知道自己以前做事太让齐远航伤心难过,让他不理解。
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心灵是纯洁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齐远航的事。
她问心无愧,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齐远航,她以前是被罗子豪蒙蔽了。
她现在已经醒悟,专门去找罗子豪算账,还不顾一切,狠狠收拾了他,以至于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如果以前齐远航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恨她,现在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应该可以释怀了吧?
到时候在法庭上再表现出足够的悔意,加上亲情的力量,齐远航一定感动,一定会心软,从而原谅她。
只要他撤诉,这场牢狱之灾就可以免除。
至于罗子豪的控诉,更不用担心。
齐远航现在不是大老板了吗?
有的是钱,还有律师,他可以去找罗子豪谈判,让罗子豪不追究她的责任。
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摆不平。
“到时候,我就哭着求他,求他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看在小磊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月莉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练着在法庭上向齐远航哭诉的情景,仿佛已经看到齐远航泪流满面地答应她的请求,他们一家三口重新回到以前幸福的生活。
“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你男人?”
同监室的一个女人凑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陈月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以前为了日子好过点,有人欺负她,她都是默默忍受,从不反抗。
时间一长,让人觉得无趣,就另找作弄的目标。
现在陈月莉很有把握自己能离开这里,满腹的怨气再按不住,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
“关你什么事?”
“哟,还摆上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指望着你那冤大头老公来捞你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活该在牢里待一辈子!”
陈月莉气得浑身发抖,干脆挺直身子,指着女人的鼻子大骂。
“胡说八道!我老公才不是冤大头,他最爱我了,以前我们之间是误会,只要误会解除,我们会和以前一样!”
“哈哈,笑死我了!就你?还最爱你?我看啊,他巴不得你早点死在里面才好!”女人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就是,你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个鬼样子,会有人爱你?爱打你爱骂你差不多!”
”就是你老公告的你,真要爱你,早来看你了,早撤诉了,还轮得到开庭?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啊!“
”蠢得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其他几个狱友在旁边跟着起哄,整个监室满是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陈月莉捂住耳朵,不愿再听这些刺耳的声音。
这些人不会明白,她和齐远航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感情有多甜蜜,他有多幸福,他有多在乎那个小家。
就算她们明白了,也不会承认,因为她们都嫉妒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月莉决定不再浪费口舌,和他们废话。
只要她明白就好。
而电子管厂宿舍,陈月莉的父母陈大强和李秀芬又开始搬家了。
四处奔波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小房子。
是最早一批的商品房,年代也很久远,但是比宿舍区的要好得多,户型也规范得多。
两室一厅,虽然比不上陈月莉以前那一百多平方的住房宽敞明亮,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陈海亮也有了个单独的房间,随便他把门窗关紧,窗帘拉严,缩在里面疗伤。
“房租太贵了,一个月就要一千六,这可怎么活啊!”李秀芬一边整理着简单的行李,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行了,别抱怨了,能找到住的地方就不错了。”陈大强叹了口气。
李秀芬果然不抱怨了,开始叽叽咕咕算账。
他们手上还有三十多万存款,只要房子不拆,可以租个十多年。
生活费就靠他们老两口的退休工资,紧紧巴巴还是能活下去。
就是一点状况都不能出。
而且这还是他们老两口健在的情况,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陈海亮怎么办?
没钱没房,只有等死。
“还是得去找齐远航。”李秀芬总结道,“只要他肯拉拔小亮,我们不用发愁,死也能闭眼了。”
陈大强自然愿意:“等开庭的时候找他吧。”
他们瞒着陈海亮,偷偷商量好了要怎么跟齐远航求情。
无非就是打亲情牌,齐远航再怎么绝情,不可能对儿子的外公外婆亲舅舅真不管不顾吧?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庭审的日子。
这天,陈月莉早早地就被带到了法庭。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被告席上,手心里满是汗水,紧张地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同一时间,陈海亮也被带进了法庭,他低着头,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于即将到来的审判也不在意。
旁听席上,陈大强和李秀芬更是焦急,盼着齐远航快点出现。
只要见到他,他们哪怕是下跪,哪怕是磕头,也要求得他的原谅,让他答应负担起陈海亮以后的生活。
“来了,来了!”李秀芬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从侧门走进来的高律师,顿时激动地抓住陈大强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就是他,远航的律师,上次见过。”
陈大强也看到了高律师,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准备等下好好跟齐远航说说好话。
“怎么就他一个人?远航呢?”
陈月莉也看到了高律师,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