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喉结滚动,陡感周身不适,目涩鼻痒,肌肤不适遍身,连日失眠,初疑忧虑合同,今自觉病势沉疴。
“救我,神医救我。”恐惧涌心,该男子紧抓唐明远衣襟急切求助,“方才失言,敬请神医施以援手。”
叶韵眸中闪过困惑,目光在男子与唐明远之间流转,唐亦留意此男子,因其言辞最为激烈,引人注目。
唐明远轻触楚瑾之手,空调之冷与楚瑾之体不合,却听男子恳求,无不容忍之意,“好吧,让我把脉,你先松手。”
“遵命。”男子立即放手,目光热切。
此情若出于美少年,或许可视作情趣,然中年男子如此,却令人不寒而栗。
唐明远偏好美物,转瞬视线,从背包取出折叠毯覆盖楚瑾膝部,再斟一杯热药茶。
楚瑾眼中含笑,轻捏唐明远手指,两人间细小互动,流露出亲密与甜蜜。
唐明远心满意足,“精力充沛,我仿佛重新充能。”
叶韵微蹙眉梢,语带警示:“师弟,此言不宜轻吐。”
唐明远严肃回应:“吾尚年幼,不及三师兄之含蓄。”
叶韵不禁笑出声,初见小师弟,便觉亲近,心中所思,唯有暗藏,岂能与人言明!
郑老目光深处流露赞许,此子年少,天赋异禀,虽审美独特,实乃佳子弟。其言行,令人不禁想起中医泰斗程师门下,日后必成中医界翘楚。
然而,即便对唐明远赞赏有加,郑老亦决不让画上留名。如此画作,绝非他人所能为,题字之举,恐泄露天机。坑儿之举,权当偿还昔日债。
郑老心有忐忑,旋即又自信满满。
唐明远把脉时,面色凝重,眼中严肃异常:“口干?”
中年男子思索片刻,“频繁口干。”
“饮水状况?”唐明远追问。
男子紧张地回忆,“未曾留意。”
唐明远再问:“是想漱口而非饮水?”
男子立时想起,“正是,我常漱口后即吐。”
唐明远挥笔疾书,果断开具方剂:“阳明经症,数剂可愈。”
中年男子急切补充:“大夫,吾常夜不能寐。”
唐明远眼皮未抬,询问:“眼痛、鼻燥、唇干,漱口不欲咽?”
“正是此症。”男子深感唐明远诊断精准,“此病严重否?阳明经病,莫非神经疾患?”
旁有略懂医理者已忍俊不禁,唐明远却放下笔,严肃阐释:“非神经之病,阳明病,伤寒六经之一。《伤寒论》有云:‘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胃不和则卧不安,邪热内蕴故不安,是以不眠。汝之夜不能寐,症结在胃。”
中年男子心中暗生敬畏,自觉方才失言。
“药以葛根汤为宗。”唐明远开具药方,剂量精准,“葛根六克,升麻、秦艽、荆芥、赤芍各三克,苏叶、白芷各二点四克,甘草一点五克,生姜两片。”
“此方似与郑老不同?”男子疑惑,“中医所用,非钱、两乎?”
为求自身健康,男子决心询个究竟。
“药方常以钱、分、两计量,吾已为你换算。”唐明远解答,“若欲旧制,则为葛根二钱、余药各一钱,苏叶、白芷各八分,甘草五分,生姜两片。”
男子慎重考虑后请求:“大夫,可否将新旧剂量俱录,以防药铺不识旧制?”
“哼。”叶韵不屑一笑,岂料抓药常识岂是尔等所能妄测?此中年男子不过是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叶韵若处其位,必不屑一顾。
中年男子对叶韵的讥笑置若罔闻,目光转向唐明远,已然窥破其性格,认为他是一个易于欺负的软柿子。
郑少蹙眉质问:“你所言克数显然有误,两钱应为十克。”
唐明远瞥了一眼郑少手机上的资料,神情从容。
中年男子面色骤变,意识到药量差错可能导致严重后果,恍悟唐明远的善意所在。
叶韵讥诮道:“愚昧者不宜涉猎,以免贻笑大方。”
郑老亦蹙眉斥责:“涉世之道,忌不知装懂。”
郑少面色变幻,尴尬与难堪交织,原想借机报复唐明远,却未料到自己反受祖父责难。
唐明远喟然长叹,语气郑重:“郑少,吾国文化渊博,医学更是源远流长。中医以十六两制计药,一钱为3.125克,换算之法则源于古制,十六两为一斤,十钱为一两。”
郑老感慨良多:“我本反对汝父母送汝出国,本土文化尚且未精,他乡又怎能有所得?”
中年男子敏感于数字,心中核算后已知唐明远所言非虚,遂诚恳道:“感谢。”
唐明远突问:“郑老之作,价值几何?”
中年男子一愣,回答:“艺术之品,非金钱所能量。”
唐明远直言不讳:“郑老画作在手,你愿出几何?”
“成交!”中年男子喜出望外,果断回应,“市价六十万。”虽知郑老画作价值远超此数,他却不失谨慎,“均价而已,具体价位视画作而定。”
郑少冷哼一声:“五年之内,我祖父之作未低于百万。”
中年男子泰然自若:“拍卖溢价,私下成交,另当别论。”
唐明远漫不经心:“既定六十万,成交无碍。”
“画作何在?需先鉴赏。”男子翻出药方,语出惊人,“若为赌注之作,山水画作,百万成交。”
楚瑾暗自窃喜,已知小远非易与之辈。
叶韵初以为小师弟心慈,现观其机智,兴趣盎然,郑老亦默许,不再过问。
郑少怒斥:“六十万不换,我祖父之作不售。”
唐明远反问:“画未在,郑老馈赠之作,六十万即诊金,岂不应当?”
众人愕然,叶韵朗声笑:“小师弟手段非凡。”
中年男子愤慨:“此乃敲诈,诊金岂能如此昂贵?国手亦非尔等。”
唐明远平静回应:“谈何赖账?敲诈又何妨?非软肋可揉。”
叶韵不会坐视不理,小师弟既然已起争执,他必将挺身而出。“吾等门下,岂能容忍账目不清之徒。”
郑老严词质问那中年人,“我既已付款,尔等岂敢自视为尊,便可免付?视我如朽木乎?”他对唐明远的愧疚之心早已积蓄,唐明远为其健康所受的诽谤,尤其是这位中年人的轻薄之词,令他决意助唐明远一臂之力。
郑老一声令下,旁观者纷纷发言。
“疗病不付费,莫非贫至无钱?”
“岂有人敢以金钱重于生命。”
那中年男子汗颜无比,楚瑾却未发一语,只默默发送信息。中年男子非不能付六十万,实不愿也,坚拒开口,欲离却受阻,保安受郑少指示,严阵以待,使他难逃法网。
唐明远依旧保持谦和之态,“考虑周详乎?”
中年男子语气软化,抗议道:“六十万,就医费何至于此……”话音未落,手机便响了起来。瞥见来电显示,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恭敬地接听:“钱总,您好……”通话中,其面色愈发沉重。通话结束,他牙关紧咬,心情纷乱,“把你的账号给我,我即刻让秘书汇款。”
唐明远目光转向楚瑾,后者已会意,迅速写下账号交给他。唐明远接过,递给那中年男子,“不必转我,直接汇入晨圆基金账户。那所希望小学的筹款还差一百二十万。”
此言一出,叶韵意识到自己之前小看了这位师弟。原先索要赔偿虽能解气,却难免落得铜臭之名。然而唐明远却绕过个人,将款项直接捐出,晨圆基金账目透明,接受公众监督。那中年男子既破财又失面子,而唐明远则不仅展示了不可侵犯之威,还以德服人,赢得声誉,一石二鸟,更在京城打开了新局面。
无疑,唐明远是这场画展中唯一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