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华大街不远的一处私宅里,有个二层小楼,楼上住着一位美女,具体多美不知道,但相传她是工部侍郎之子、郑子刚的相好。
此时郑子刚正在楼上的花厅坐着,但他这个主人坐的位置既不是上首也不是下首,正中间。
上首的位置,请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身材中等微胖,皮肤特别白,眼睛小小的,还长着一张怎么看都像是在笑的面孔,看起来特别和蔼。
下首相陪的位子,坐的正是方君候。
厅里摆满了不符季节的水果,还有几个女郎跳着妖艳的舞蹈,三人看着舞蹈,评头论足,嬉笑哈哈。
尤其是那个男子,本就不大的眼睛,瞄着领舞女子的曼妙身材笑没了眼睛。
直到一曲过后,郑子刚让女郎们退下,见男子对那曼妙女郎有些依依不舍,郑子刚笑看方君候,跟他使了个眼色。
方君候就道:“刘公公,君候在长春街有一处三进的宅子,修建的很是精巧,看风水的先生说宅子有紫气蒸腾,蕴养上品福禄,又说君候命格贵气不足,镇压不住气运,无福消受,而且这宅子须要与大贵人相配,咱们这次才能马到功成,一想起这事,便令君候忧思重重,一直想将这宅子送予一个贵人,助咱们大事一帆风顺。”
方君候顿了顿,愁眉苦脸的道:“只是君候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刘公公福禄俱全,有上品贵气,与这宅子紫气相得,福禄长久。不知刘公公能否君尊降贵,取了这福宅,也为君候消灾解忧哪?”
这是明摆着要送给他宅子,却又不直接说我给你个宅子,那样不好听,所以说的很恭维,郑子刚心道这个方君候是个会说话的。他是定国公的公子。却还能礼贤下士,对一个太监和声和气的,这又是能屈能伸。是个可造之材。
果然刘公公尖声尖气的笑道:“方公子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话锋一转,他又问道:“那刚才的姑娘……”一个淫.荡的眼神看向方君候。
方君候这次给郑子刚递眼色,女子是郑子刚的人,郑子刚立即道:“清音姑娘就是住在那边的。”
刘公公一下子就一本正经起来。指节点着桌子道:“什么都是好的,但宫里太忙。圣上身边离不了人,等我哪日有空,就过去看看。”
这位刘公公虽然是个公公,但极其好色。据说他有几百种方法让女人一见到她就想自尽,都说他没个干净。
但好色的人又都有个毛病,特别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好色。所以他说脱不开身的时候,就是他在掩饰的时候。也是心里最高兴的时候。
就是说这宅子他收下了。
刘公公是皇上司礼监秉笔太监,批阅奏折分为两部分,第一步先由内阁五位大臣“票拟”,票拟就是说一件事,内阁们的处理决定,先给皇上一个意见,至于皇上同不同意,就到了第二部,批红,同意就批,不同意就不批。
但每天那么多奏折需要披红,皇上看不过来,就找秉笔太监代笔。
有时候皇上再懒惰一点,批红的奏折也不看了,那最后决定权就落在秉笔太监手里,想想他的权利有多大吧。
东华大街就在天子脚下,想做的不出动静有点难,但如果有刘公公顶着,就不怕皇上知道。
方君候和郑子刚投其所好,送美女和宅子给刘公公,刘公公欣然收下,他二人就知道刘公公对他们这个阵营很满意,于是就提起东华大街的事来。
方君候道:“这次要多谢二位帮忙,这东华大街有几家店铺,正对着我家正宅,还比我家正宅高,所以风水全挡了,我二叔过世,可不就是他们挡了好运,这次二位说什么都要帮我这个忙,把那些无良商铺赶走。”
郑子刚看着方君候敲边鼓:“那些无良商贩以次充好,锱铢必较,不知道坑了多少百姓,刘公公这次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
虽然都没说以后经营的事,但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东华大街是个肥肉,其实就是为了财,跟别的事都没关系。
刘公公事成之后也能得到一半的好处,见二人一唱一和的,他也十分正义的说:“二位公子放心,这些无良商家跟百姓过不去就是跟二位过不起,跟二位过不去就是跟咱家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这次看他们谁敢捣乱,就一个都不留,至于上面……”他指了指房顶:“为民请命的事,有咱家给二位公子顶着,你们就放开了去办。”
他本来是个笑面,这样肃然起来,还真像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
有他这句话,剩下的干什么都放心了。
郑子刚好似被他感染一样,立即拍桌子:“别的事就不用公公操心,这些刁民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当刺头,我第一个不饶他们。”
方君候也道:“这点我们对子纲兄还是十分敬佩的,想东华大街那几个人,也没几个人敢跟子纲兄作对。”说着他先举起茶杯道:“一会公公要回宫,不能饮酒,我这里以茶代酒,先敬公公和子纲兄一杯,祝咱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郑子刚也举起茶碗:“二位看得起我,那我先干为敬。”
刘公公见京中这么风云的两个公子都要给他面子,心中得意之情无以言表,痛快,举杯也干了。
正当三人妙明奇妙干着茶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绿衣女子。
“公子,出事了。”
那女子正是郑子刚的相好,刘公公一见,果然漂亮,心里有些痒痒。
但此刻他是不能表现出来了的。
什么女人可以动,但应不应该动,他还是清楚的,虽然是郑子刚和方君候有求于他,但方君候家里是什么人?是四皇子的外家,万一哪天四皇子登基了,他还想继续做司礼监的太监呢。
跟着郑子刚的人现在也不能动。
当然大家对刘公公的盘算一无所知。
郑子刚的相好叫余音,她一进屋就小声说出来意,等到了郑子刚面前的时候,神色依然十分担忧。
她并不是没规矩之人,这样的表现让三人纳罕,这时候能出什么事。
郑子刚蹙眉道:“不要慌张,没有外人,你说吧,怎么回事。”
余音正是知道三人都是这件事的操持者才敢直接说出来的。
她给三人屈膝行礼,然后急忙道:“方才郑中来报,说咱们在东华大街的人都让锦衣卫给抓起来了。”
郑中是郑子刚放在东华大街监视那些官兵守卫的心腹。
郑子刚听了大惊,他可刚说了东华大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他的人却被抓了,这是故意打他的脸啊?
郑子刚一拍桌子:“什么?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插手这件事。”
女子不知,其他两人也十分不解。
刘公公想了想问郑子刚:“是不是你们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店铺里有锦衣卫的人啊?”
方君候摇头道:“这不可能,街上每一家店铺的背景我都调查过,除了那几家有官家背景,其余的都是普通商人,那几家人官职也不大,而且我们并没有难为他们,想他们也不会不开眼跟我们作对。”
就是,他郑子刚的名声在外,谁会不开眼惹他?
郑子刚站起道:“今天让二位看笑话了。”然后问余音:“你先说说经过,为什么锦衣卫会抓人?”
女子就将从郑中哪里听来的话说一遍:“文宝轩的老板要出街,咱们人给拦了下来,那老板就开始动手与一个守卫撕扯起来,咱们人就动了手,然后有几个街道的街坊,开始帮着文宝轩的老板,都被咱们人给打了。”
郑子刚瞪着眼睛:“就这么点小事,打两个人而已,就算打死了跟他们锦衣卫什么关系?小爷在哪里办事不打人啊。”
女子忙道:“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可后来来了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好像是官家背景,就多管起闲事来了。尤其是一个结巴,她在飨悦楼叫了一群伙计,把街坊给隔开,打了咱们的人,后来又叫来了锦衣卫。”
“女子?结巴?”这都什么玩意儿?郑子刚道:“那女子跟锦衣卫有关?”
女子忙答:“郑刚说锦衣卫带队的小旗见了她就给他行礼,听那意思,这小旗之所以能进锦衣卫,都是那女子帮着走动的。”
其他两人都想看郑子刚。
郑子刚微眯着眼睛:“就一个小旗……”想了想又道:“她是只依靠这个小旗,还是小旗之后还有更大的人物给她撑腰呢?”
现在对于这些问题,大家都是一概不知。
方君候道:“不管怎么样,先去锦衣卫把人捞出来,不然外面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
有时候抓人是个讯号,无缘无故的不会抓人,尤其是锦衣卫,抓了人,好像就在告诉别人,这个人要完蛋了。
郑子刚脸色一黑,道:“我倒要看看,锦衣卫哪个不长眼的敢抓我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