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弟跑了一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夜繁华和郑中见他身后没有跟人来,都很诧异,尤其是夜繁华,他刚才包票可是打出去了。
夜繁华黑着脸问道:“张燕呢?老子叫他呢,他孙子人呢?”
毛弟战战兢兢道:“回夜百户,张哥现在忙着呢,他问您有什么事,要是大事,他等一会过来,如果是小事的话……”
“……”夜繁华都见了鬼了。
一个小旗竟然让他一个百户等着,这小旗是不是疯了?
夜繁华愤怒于胸,但刚开始嘛,还压抑着点,沉声问道:“小事怎么地?”看他能答出什么花样。
“小事嘛……”毛弟转着眼珠看着其他三个伙伴,三人都低头敛气站在夜繁华身后,但他还是能感到三人在偷偷笑。
毛弟心里骂了一句,这些兔崽子,看他一个人笑话呢,谁让他欠等儿一样去找人呢?
毛弟骂完心也不怕夜繁华的黑脸,但还是恭恭敬敬对夜繁华道:“要是小事的话,张哥说等过几天再说吧。”
夜繁华直接就傻眼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是百户,他才是小旗,他傻了?分不清谁大?老子叫他呢。”
毛弟用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他:“属下也不知啊,张哥就是这么说的。”
“张你大爷。”夜繁华骂道:“在老子面前你一口一个张哥的,你找死是不是?”
毛弟吓得连连擦汗:“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本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的郑中见这张燕果真拿乔起来,忙劝也繁华:“大人先不必发火,张棋不给大人面子。跟这些兄弟也没关,您消消气。”
毛弟狠狠的点头,那意思好似非常赞同郑中的话,但他心里却想着,这贼子挑唆夜繁华给张哥的关系,一定得找个时机给张哥出出气。
张燕是直接派下来的小头目,按理说这种没有群众基础的官不好当。兄弟都不信服。但他属下这几个人跟他关系都不错,第一是大家都知道张燕有靠山,谁不想被提拔?
还因为他有靠山。所以说话硬气,平时大伙犯了什么错,他都盯着,上头就会给他面子放大伙一马。
而且张燕这个人很仗义。这样的人在锦衣卫中会很得人心,他不贪婪。有时候办差得了好处他都不留,全都分给属下的人,用他的话说,我是外乡人。家里也没什么人,京城更没亲属,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用钱干啥?
能力强担责任又爱护兄弟,还仗义疏财。这样的头谁不喜欢呢?
夜百户也没看出毛弟是在演戏,见郑中给毛弟求情,他变得更加愤怒:“既然不关你的事,还不让那王八羔子给老子过来,你杵在这里等着老子请你吃饭呢?”火气十分大。
能不火大吗,牛皮都吹出去了,夜繁华原本以为放人这点小事是手到擒来事,可一个小旗都不肯卖他面子,这让他在郑中面前很抬不起头好吗?
毛弟见惯了这些大领导耀武扬威的样子,但他有顶头上司,夜繁华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心里嘲笑着可嘴上也不争辩,战战兢兢点着头:“属下再去叫他一次。”
那三个躲在别人背后的家伙见毛弟还得挨次骂,都无恶意的心里嘲笑他。
当然毛弟这时候也看不见了。
张燕此时正在另外一间公事房里喝茶,毛弟来找他:“张哥,这个夜繁华果真像人说的,能摆谱,哥们快撑不住了。”
张燕笑道:“怎么?他还非得见我啊?”
毛弟走到他坐的椅子前站住,俯身低声道:“张哥,这次抓的人可是郑大公子的人,咱们也扣不了多长时间,为什么还要得罪他们呢?”
张燕笑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关一天算一天。”就算是关半天都能帮了小姐的大忙,起码现在东华大街,没人敢堵着街口了。
毛弟不懂这些,搔搔脖子的痒,再次问道:“那张哥你要不要去见夜繁华?这小子好像收了郑家很多好处,他又极其要面子,若是看见你,非逼你放入不可,要不你就躲着别见了,那边有兄弟们挡着。”
张燕摆摆手:“不用为难兄弟们,我就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就去见他,看他有什么大本事。’
毛弟转转眼珠,见张燕真的迈步往外走,心道要有好戏看了,脚下摸油般,赶紧跟上张燕的步伐。
当张燕和毛弟走到先前办公房的门口时,夜繁华可能是气不顺无处发泄,正在骂其他三个校尉呢。
张燕就听夜繁华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郑大公子的人也敢动,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明天全都给我滚走,少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
就跟骂自己儿女似得,毛弟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们是锦衣卫,又不是他郑大公子的家奴,抓他几个人怎么了?这夜繁华简直是在放屁,比放屁还臭。
张燕大步跨进门一步,道:“不知是谁在大放厥词,我等是奉公办事,什么郑大公子负大公子的,我们不认得,就知道犯法就该抓。”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兄弟:“大家都抬起头来,咱们锦衣卫是最讲理法的地方,不是比嗓门大。”
锦衣卫讲理法?一本正经说笑话。
三人加上毛弟都抬起头来,心里顺便:“……”
夜繁华见正主来了,还跟顶撞他,往门口这边来截他:“你就是张燕?少废话,你抓了什么人,赶紧给老子放了,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张燕高,踮着脚指着张燕。
张燕面露怪异,背手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夜百户,难怪说话这么大声了。抓了什么人?”他食指点着太阳穴,好像想到了什么:“属下自入职以来,抓了不少人呢,对了,还抓了反贼十八星宿,都放了吗?”
夜繁华说让他放的是郑子刚的人,不是他抓的所有人。
而且这十八星宿是大有来历的。他们是十八个人读书人。但是不好好读书,搞什么忠君爱国那一套,但偏偏爱的不是当朝之君。他们说当朝皇上靖难其实是借口,就是反贼,还说皇上坏纲常夺了侄子的皇位,就好比儿子****老子的老婆。是****。
总之就是拥护先帝复位的一些学者。
这么骂皇上,当皇上好脾气呢。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一个个都抓进沼狱,等着受死呢。
夜繁华指着张燕的鼻子:“你少跟老子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让你放的是什么人,就是今天你抓的郑大公子的人。”
张燕见他挑明了。也不继续逗他,问道:“既然是郑大公子的人,那百户大人没问问他们是犯的什么法?”
这时候如果说他们是犯法。那无异于往张燕手里递把柄呢。
郑中忙插嘴道:“公子的人都是兢兢业业干事的人,东华大街有一群不法之徒。做买卖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于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经常失火,现在地皮空着,他们又不建房子,工部要收回地皮,他们却百般阻拦,这还不够,还经常聚众闹事。公子派去的人,就是阻止那些人闹事的,他们都是战士。”
简直是颠倒黑白,若是张燕不知其中的弯弯绕,还以为东华大街原本住的是一群饿狼。
他看向郑中,客气问道:“这位是?”
没等夜繁华介绍,郑中笑道:“小人郑中,我家公子正是工部侍郎之子,大人这次错抓的人,就是我家公子的人。”
夜繁华听了得意的点点头:“是侍郎之子,工部侍郎。”说着手坐着数钱的姿势:“你可别听错了,还以为我在故意为难你。”
工部经常要作建设,十分有油水。
夜繁华那意思,就是你们放人,好处会有很对,在贿赂张燕呢,毛弟四人见了隔着中间的三人相互偷偷做鬼脸,也不知道是嘲笑夜繁华,还是嘲笑对方。
既然是偷偷的,正在说话的三人就看不见。
张燕装作听不懂夜繁华是什么意思的样子,他沉思着,突然嘶了一声,问道:“工部侍郎之子是人名还是官职啊?要说是人名吧,工部侍郎,明明是个三品大员啊,可之子,又像是人名。但如果是人名的话,他的人凭什么去东华大街狗仗人势,当朝廷没人了吗?”
郑子刚非军非官,群能调动官兵,这全是他老子给他的权利,为的就是贪赃枉法。
如果事情不败露,那自然是以官府的名义赚的盆满钵满,如果事情败漏,顶多是工部侍郎治家不严,他自己又没参与犯罪,一摘就干净了。
所以每次有贪赃枉法的事,都是郑子刚出头。
夜繁华跟郑中原本以为张燕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是想捞点好处,只要他们给钱就会放入呢,原来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戏耍他们呢。
郑中被他问的一脸怒气,夜繁华大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当着雇主的面没脸,怒道:“你少装蒜,你错抓了好人,到底放不放人。”
也是等不及了,直接用嗓门压人。
夜繁华吼一吼,锦衣卫都要抖三抖,毛弟等人虽然看不起他,但他官职和家世摆着呢,都有些怕张燕吃亏。
张燕却是很硬气,道:“放人是不可能了,那些人已经招供,他们干的都是不法之事。”
郑中一听那些人已经招供,真急了,那些人跟了他家公子很久,不止东华大街这一次事情,就拉了拉夜繁华的衣角,小声道:“大人,您不是说一个小旗不足为惧吗?这怎么办?”
是啊,他是说了,谁知道这小旗这么不开眼呢?
夜繁华感觉自己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张燕的小旗,现在还特别嚣张。
他转过头看着张燕,叉起腰来:“你今天到底放不放人?”好像不放人,他下面就要出大招了。
毛弟四人心里都怕怕地。
可张燕当年做衙役的时候就敢跟县太爷直言不讳,怎么会怕他吓唬,一蹙眉:“不放,他们贪赃枉法。”一偏头感觉身后有个黑影,又肃然道:“再者说,就算放入也不是你夜百户管得了的,属下上头有顶头上司,上司上面还有季百户,还有马千户大人呢,此等大事,怎么也得千户大人来决定,您跟我们只是一个司而已,又不是一个所,您还管不着我。”
就是不直属。
夜繁华跟张燕是一个司,他们共同受管与马千户,但夜繁华跟这个顶头上不对盘。两个人就差二级,当时这个位子本来是夜繁华的,当选那天马千户使计策让夜繁华得罪了同知,所以就落选了。
不提马千户还好,一提起来夜繁华就不是没面子那么简单,暴跳如雷,他骂道:“少跟老子放屁,你个小小小旗还敢跟老子狐假虎威,告诉你,这锦衣卫老西想让谁留就让让谁走就让谁走,今天你不放人,就收拾铺盖卷走人。”
他这话别说张燕,把毛弟四人都吓傻了,不是害怕他的权利,是害怕跟这么没脑子的人对上了,别人会不会认为他们也没脑子啊?
为什么会说夜繁华没脑子呢?有脑子的谁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当他们是刚来锦衣卫的新人吗?锦衣卫能让谁走谁就走,让谁留谁就留的只有一个人,指挥使。
两个,还一个是皇上。
这夜繁华也太拿自己是头蒜了。
几个人听得又生气又好笑,简直无语了,于是偷偷用目光沟通了一下。
夜繁华见这些王八羔子都被他骂的没声了,还以为对方是怕了呢,无不得意,乘胜追击道:“就算是马千户,见了老子也得毕恭毕敬的,他在老子眼里算什么东西,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小心着点,别惹老子生气,赶紧放入。”
这时还没等张燕表态,他身后躲在门后听了有一会的黑影就跳了出来。
“好你个夜繁华,你好大的狗胆,老子为什么要跟你毕恭毕敬,老子算什么东西?老子是你祖宗,你是吃错药要反了天吧……”
这人正是马千户。
那些不知道马千户正过来巡视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