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秦珉所言,贵公子们很快便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各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最出挑的,当属安阳王韩懋森。
他身量高挑,黑色交领直裰,挑了金线,勾勒得他肩背笔挺又优雅英武。五官俊美至极,鼻梁高挺,一双眸越发黑沉深邃。
许多女子仅往那方瞟了一眼,就红了脸。
夏若竹缩在在人后,毫不打眼。
秦珉也算是今日之主,率先站出来:“今日诗会出彩者甚多,汴京贵女们果然人才风流,诗才了得。我等斟酌许久,才选出前三,今日便由我来宣布。”
果不其然,佼佼者李嫣儿,她的一首【春月浓】获得榜首。
李嫣儿羞涩地朝安阳王方向瞟了一眼,这才臻首低垂:“全杖各位公子们抬举,嫣儿愧不敢当。”
宣布完前三名,秦珉却没放下手中诗文,转而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此次诗会,我们玩了些新花样。”
托盘掀开,是纯金打造的牡丹花,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我们每人俱执一枝牡丹,给诗文投票,依投票结果选取前三。”
“诗文前三者,票数分别为6票,3票,2票。”
婢女一一将金牡丹分发到前三者手中。
吴虹获得第三名,不由有些得意,瞥见盘子里还剩下好多支牡丹,不由忍不住追问:“是不是算错了,怎么还余这么多?”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俱有些好奇。
秦珉摸了摸鼻子:“剩下有一只,投给了非前三的诗文。是我投的,我投给了昌宁,她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没脸,大家能理解吗?”
众女顿时嘻嘻地笑。
昌宁恨不得伸手去打他,脸上还得保持一派端庄:“那便谢谢哥哥了!”
谢谢二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秦珉身子抖了抖,复又继续:“剩下的牡丹,是投给这些字的。”
他将托盘往李嫣儿面前递了递:“李小姐,你这字让我等男儿都羞愧不已啊!”
李嫣儿脸色一僵,众人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出,一时俱都发愣。
“李小姐?”
秦珉不明所以,将托盘又往前推:“怎么不接?”
她怎么接?字又不是她写的!之前各家举办诗会,都由她来誊写,大家便想当然的以为这次是她写的了?!
谁都可以,偏偏是夏若竹!李嫣儿觉得好似被打脸,获得魁首的喜悦荡然无存。
“字不是她写的。”突然有人插话。
竟然是安阳王。
众女诧异,安阳王怎么知道?
有人便转头去看夏若竹。
“嫣儿的字有形却无神韵,离这字差矣。”安阳王淡声道。
秦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出了乌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李小姐,不好意思啊。”
李嫣儿涨红脸,好半天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无事。”
“这字是谁写的?”秦珉眼神四顾。
昌宁郡主走到人群后方,把装鹌鹑的夏若竹拉出来:“是她。”
秦珉又惊又喜,落在夏若竹脸上的视线有如实质:“夏二小姐,没想到你写这么一手好字!不知哪首诗为你所作?”
夏若竹脸色讪讪,还未开口,吴虹冷笑:“她诗文不通,未参加。”
秦珉自是不信:“夏二小姐,你是不是担心,诗作出来她们输得太惨?”
吴虹:“……”
夏若竹出门一趟,收获一荷包银票,又得到一堆金牡丹,白蕊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夏若竹点点她的鼻头:“你呀,小财迷!”
秦珉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恨不得被那纤纤玉手点的是自己,神态毫不掩饰。
昌宁郡主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哥,你不是说还有其他事?”
秦珉“噢噢”两声:“说起来,此事与夏二小姐有一定关系。”
他拍了拍手掌,有侍卫从院外进来,手上托着一双绣花鞋。
秦珉语气有些沉痛:“今日午时,有贵女在郡王府荷花池边落水,只留下了一双鞋,大家可知是谁?”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紧张气氛迅速蔓延,有人颤颤巍巍地问:“该不会是刘雯?”
“对啊!她和夏二小姐吵架,被气走了,就没有回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夏若竹看过来,眼神惊疑不定。
“我们方才都在院中作诗,只有她出去了!去了许久!”
“也是午时!”
“方才郡王爷说此事和夏二小姐有关,莫非……”
“我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夏二小姐和玉溪公主吵架,你们谁还记得夏二小姐说什么了?”吴虹突然压低声音。
“她说,若公主着人打了我,我心中郁结跳湖,他人是否可说公主纵容婢女杀了人呢?”
结果,她和刘雯吵架,刘雯输了,转眼落湖!
这也太巧了些!
一时之间,各类猜疑声此起彼伏。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背地却可能做了丧心病狂的事,众人不约而同离夏若竹远了点。
“你们什么眼神?这件事和我家小姐无关!”白蕊被各色视线包围,心中气急。
有关无关,可不是嘴上说说,这番话不止没起到效果,投过来的视线更多了。
李嫣儿:“不知刘雯现下如何?”
“救得及时,并无大碍。”
李嫣儿忙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先别急。”秦珉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刘雯小姐不是自己跳的湖,而是有人推她。此事在发生在郡王府,我和郡主需要弄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才特意邀大家一起,询问一番。”
“是不是夏二小姐干的?”吴虹高声问。
秦珉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这神态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默认。
“天啦,她太狠了吧!”
“我还没见过这么歹毒的女子!”
夏若竹有些无奈,搞不明白秦珉在卖什么关子。
刘雯落水的时候,她和他,还有安阳王在一起,不是吗?
他不知为她澄清下,安阳王也没有……夏若竹抬头,看向安阳王,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不会觉得,她有隔空打牛之能吧!?
不过片刻功夫,议论声越发大起来,就差指着夏若竹鼻子说,她就是凶手。
“推刘雯小姐落水的凶手,已经死了。她推落刘雯后,自己也跳了湖,只打捞到这双绣花鞋。”秦珉的声音一落,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你们谁知道这鞋是谁的?另外,可知谁最后一个见过她?”
绣花鞋样式都差不多,少有人会特意观察她人脚上的鞋。
“看看这里少了谁是不是就行?”有人小声询问。
“刘雯的丫鬟呢?”
秦珉点头:“不知道在哪里。你们有谁见过她丫鬟?”
“这鞋我认识,好像就是她丫鬟的。她脚大,一走动,鞋头就冒出来了,我有印象!”
“确定吗?”
李嫣儿开口:“我也有点印象,确实是她丫鬟娟儿的。”
她眼睛闪了闪:“雯雯和夏二小姐吵架过后,我追出去安抚了一番,见过她们主仆二人,后来我就回来了。”
她又提起前事:“但方才夏二小姐在我们作诗时,也出去了一趟。你可见过她们主仆二人?”
夏若竹摇头:“我没见到她们。”
“那就奇怪了。可能是我多心。”李嫣儿笑笑:“夏二小姐出去时间有些久,郡主派人去找也没找着。不知夏二小姐那段时间在做什么?”
这是在审她?言语还极具引导性。夏若竹头上刚被撇开的嫌疑又拉了回来。
“李小姐的意思是,我指使刘焉的丫鬟推她入湖么?”
李嫣儿摇头:“我没这么想,只是那段时间就你和她同时在院外,你又正和她闹了矛盾,心中恼怒也是有的。”
“李小姐此言差矣,我和她闹矛盾,但我的仇已经当场报了,我为何要恼怒?”夏若竹淡淡地道:“真要说起来,心中恼怒的是她,而不是我。”
李嫣儿还要开口,夏若竹打断她:“如今看来,只有李小姐确定在刘焉小姐落水之前,和她们见过面,真论起嫌疑,李小姐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不是吗?”
“胡说八道!”李嫣儿嗓门突然拔高,她鲜少这般大声,众人都吓了一跳,李嫣儿稳了稳心神:“我和雯雯是多年好友,我怎么可能指使她丫鬟推她入水?”
“那我都没见过她丫鬟,又怎么指使得动她?你不也照样胡说八道?”
“反正夏二小姐说不清楚,你出去那么久,都做了什么!”
夏若竹无奈,指着秦珉,正要说话。
“她出去是和本王在一起。”
又是安阳王的声音。
安阳王无视各色目光,看了看秦珉:“郡王也看到我们了,他可以作证。”
秦珉这才点头:“没错,夏二小姐与此事无关。还是她先发现刘小姐落水,这才能及时救上来。”
娟儿推了刘雯后,自己便跳了水,却打捞不到人。刘雯被救起,浑浑噩噩的,也不明白丫鬟好端端的为何要推自己。娟儿不是刘府的家生子,是多年前刘雯从街上捡回来的,她无亲无故,平日除了主子刘雯,也无其他亲近姐妹。
郡王爷又问了一些话,始终摸不着头绪,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好在,刘雯没出大事。
若在他家的园子里被淹死,少不了惹来一堆麻烦。
多亏夏二小姐金眼!
秦珉突然上前一步,摘下腰间玉佩,递到夏若竹面前:“夏二小姐,这是我贴身玉佩,及冠时皇兄送的,很是贵重,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