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整片刻后,几个人继续上路。
值得注意的是,原本还抱着偷跑心思的王老三终于老实了。
他不可置信盯着眼前神情乖巧的两个孩子,再望向和这些身份不菲之人关系密切的“孩子娘”,原本摇摇欲坠的心思更为崩溃。
“我明明……看得就是两个大人啊,怎么会是孩子……”
嘴中喃喃自语,被旁边的知珩知宜听到后,他们都心虚地低下头。
“我们要把易容丹的事情告诉姑姑吗?”现在才想到这件事,知宜抿嘴眼神闪烁,很是紧张。
姑姑和他们的关系越加紧密相连,就越显得他们两个保守身体上秘密的无关紧要。
姑姑对他们这么好,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理应不该有隐瞒。
可二人沉默着揉揉不久前被打的肿胀屁股,还是打了退堂鼓。
“等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罢,反正现在不可以。”知珩道出最终的选择判断。
毕竟二人刚刚偷跑出来让姑姑担心了这么久,他们不应该再砸出一个惊雷把姑姑吓到。
他沉默了许久又道:“况且我们两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大多数人也不会相信的。”
话语难掩低落。
毕竟什么医仙师傅残魂,什么系统商铺道具,都是大陆上大人们不会听说过的东西。
若是说出来姑姑不相信,会不会将他们兄妹俩看成怪物和异类呢?
“姑姑肯定会相信我们的。”
知宜倒是没有哥哥那么多担心,知道哥哥愿意和姑姑说他们身上的秘密后,似乎了却了什么心事,摇头晃脑地分外开心。
她坐在角落靠在哥哥的肩头,望向在和其他几位哥哥一起研究的姑姑,满眼都是羡慕和向往:
“姑姑能做出那么多好吃的,还有奇怪的词语和话,说不定姑姑也有非常厉害的东西帮助呢!”
不过对于这句话,医仙和知珩都没有放在心上。
地宫中的难题千奇百怪,但团队中的几个人也并非普通人,几人纷纷各显神通,不断过关斩将一路到了最里面。
一路上机关重重,还有不断从各个角落冲出的奇怪凶兽,故此越到后方,众人的神经就越紧绷,休息时间也就越少,知珩倒还能坚持,知宜则早早喘着小气,累倒趴在了虞饼的肩膀上。
很快,随着将一只长脚赖皮蛇瘫倒在了石道正中心,后方闪着荧光的道路露出,狭窄垄长的道路,铺设长条延申连接至最后的宫室门口。
而约眯着眼越过凶兽尸体往里面看去,隐约见到宫室中站立的重重人影。
蓝色的荧光漂浮在空气中,几人踏着长廊往里走去,果然在如梦似幻的场景下,见到了同样前来寻找古钥匙的人群。
巨大的宫殿四角各处站立着约莫十多个人影,但他们睁着双眼望向正中心缓缓盛开的巨型蓝色花朵,双手皆上扬抬起,纹丝不动,这些人在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也没有扭头注意,似乎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般。
“那是……钥匙……”
司马苏木眯眼,视线立即锁定在了荧光花骨朵中心上悬浮着的巴掌大钥匙。
钥匙周际遍布铁锈和干涸血痕,一眼能从中看出钥匙的历史悠远,以及如海浪不断波及而来的汹涌灵力,无一不是在向众人证实着它的真实。
“有诈,这里的人并没有死,他们还有气,似乎被困在……幻境中了。”
范有鹫目光防备左右环顾,低声叮嘱虞饼带着两个孩子离远些。
同时,医仙也在凝起浑厚的精神力,探查前方的情况。
可下刻,不知为何白莲印记作用消失,王老三忽而恢复了身体控制权,开始长牙五爪地冲上前去似乎要将古钥匙占为己有。
他手舞足蹈眼中是难以掩饰的贪婪。
望着他离巨型花朵越来越近的背影,其余几人都纷纷陷入沉默。
而在王老三抬手触摸到花瓣的一瞬间,异变突起。
“叮叮叮——”
忽而,在空中悬浮如同水母的荧光蓝色物质忽而开始漂浮晃动,花朵各处的花瓣开始缓缓绽开,刹那,整个宫室下静止的各个修士,竟也在刹那恢复了生机!
他们神情各异收回手,在左右转动环顾着四周,见到突然出现的虞饼这群人,眼中都流露出惊讶,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还未等双方的人继而进行交流,王老三的手终于越过花瓣,触碰到了古钥匙。
在触碰到的刹那,人群中不知是谁绝望地喊了声“不要碰——”。
下刻,空中悬浮飘动的荧光物体再次桎梏住,这下,整个宫室下的所有人进入了静止。
在被静止的刹那,司马苏木正抬手想割血作为抵抗,虞桐木甩出长扇抵挡出阵灵力波动,而范有鹫则侧眸望向后方的虞饼方向。
知珩还在仔细观察的花朵的外表细节,知宜则口中赞叹着花朵的漂亮好看。
虞饼低着头,她余光瞥见脚底蓝色荧光地砖下渗出的同色枝叶,作为差不多灵力招式的使用者,她自然能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整个宫室,都是眼前这多巨型花朵的猎场。
在被静止的前一刻,她抬眼,终于在最后刻望见了花朵花瓣夹层间积带泥土中的累累白骨。
而后,她也瞪大眼睛身体一动不动,眼睛逐渐变得灰暗,失去了所有意识。
虞饼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不像从前想起来的上辈子零碎记忆,倒是颠倒黑白的空白回忆。
除却穿书时候做的噩梦,还有原主曾经历的一些事情。
比如,隐藏在大脑最深处的,有关从前在虞家出生时候的记忆。
和先前池小草初遇时对方所说的一样,原主在最开始确实个温柔阳光的性格,可在家族中逐渐被暗恋的少爷所忽视排斥后,就越来越自怨自艾,逐渐放弃自己。
记忆片段虽然零碎在不断的闪回,但虞饼很快看出来,真相好像不单单是原主所看到的那些,就比如虞桐木少爷看向原主时眸中的占有和欢喜,并不是假的。
可无论原主的天赋如何优秀,家族中的风言风语以及资源都在和从前不一样,原主心中的落差才会越来越大。
至于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虞饼在心中锁定了另外一个人,池小草。
而在剩下闪回的记忆中,确实向她证明了这一点。
原主的资源利益在不断缩减的同时,这个人的优秀天赋不断展露,直至成为虞家中所有人视线的正中心。
虞饼站在草丛外围,她静静地看着家族院子正中心测验获得第一名的神情喜悦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至旁边传来脚步声,扭头望去,看到了走过来的虞桐木。
“为什么你不如她?日日懈怠修炼,我们虞家养你不是让你成为个废物的。”
少爷棱角分明的面容居高临下,语气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和不屑,还有不满和愤懑。
虞饼斜了他一眼:“关你屁事,我要怎么活下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黑服少年怔愣,她深吸口气接着输出:“家族不想养我直接把我放了啊,搞得我多爱呆在这里和狗竞争一样,池小草一巴掌,你更是降龙十八掌。”
感受不到心悦女子的情绪异常,也察觉不到心悦女子在族中的不公平待遇,要么就是眼瞎,要么就是心脏。
少年彻底呆住,似乎很少见到口齿伶俐角度刁钻的少女,他瞬间脸庞涨得通红,正欲说话,就见眼前人再次扭头看来,笑意盈盈。
身后,是虞家众人对池小草的吹捧声,还有风吹鸟鸣之响。
“你困不住我的。”
少女眉眼弯弯,瞳孔如同小太阳般洋溢着温度,她的嘴角却直接地拆穿眼前事实:
“你这个幻境对我没用,换一个吧,你早就露馅了,记忆中的虞桐木不会用现在对我的这般语气同‘过去的我’说话的,至少会更委婉温和些。”
话落的刹那,眼前的少年陡然消散,与此同时,虞家院落的欢笑声竟也在渐渐远去。
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变得阴沉又灰暗,整个环境陷入湿漉漉的氛围气息之中。
虞饼神情淡淡,挑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原主的心魔恐惧,但这关她虞饼什么事,就算再投入深入演习,那充其量也只是剧本杀,能激起她的感官,却引起不了她的害怕和胆寒。
周围的幻境开始再次拼凑。
零零碎碎的画面缓缓填满整个视线,无数歪斜的电线杆将天空划分为好几个层面,乌鸦“吱嘎吱嘎”地飞远,虞饼内心颤抖,她猛地一低头,发现自己踩的大一码的红色拖鞋,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阴湿角落的沟渠中。
恶臭、诡异、阴森,各个感官在大脑中轮流上演了一遍。
虞饼正欲抬步,胳膊肘上摇摇晃晃,她低头,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可爱毛绒兔包。
她非常清晰地记得这个时间点,这是她上辈子最害怕恐惧无助的时候。
刚买了一天的崭新兔子包,在这天后就染上了泥泞,再也没有干净过。
“喂,你这小孩,知不知道家里的大人欠钱不还啊?”
下刻,三个壮形大汉摇晃着身体,完全遮盖住了从后方街口处洒下来的阳光,让她周围完全陷入了阴影之中。
虞饼抬头,当年的恐惧和彷徨在心中依旧,现实和幻境的区分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右脚彻底陷入了水塘中,刺骨的寒凉伴随水流入拖鞋,摩梭着她的皮肤。
“大人欠钱,就是你们小孩欠钱,而我们将你绑去干其他事情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小朋友你知道吗?”大汉看出她的恐惧,嘻嘻哈哈地开口。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虞饼抵着墙角,努力拉开和三人的距离,可后方是死路,这样的方法所达成的效果简直是微乎其微。
“报警?这里又没人帮你,再者,你有手机和小天才吗?你那破烂家庭,有人会给你买吗?”
说中了虞饼的心事,她神情逐渐惨白。
在学校中被老师不喜或者被同学排挤,那也终究不会涉及到生命安全,但在此时此刻,她真正感受到了胁迫和危险。
忘却了穿书,也忘却了修仙界的事情,更是将地宫中的蓝花幻境抛掷脑后。
虞饼的额头渗出汗珠,而下一秒,就见为首的男子缓缓从兜中掏出了一把银光烁烁的菜刀。
“咦?菜刀?”
谁家坏蛋对付个小孩拿把菜刀挂身上?
她的记忆中……好像本来不是这个东西的。
见少女愣神,旁边的大汉紧随其后,为体现威慑力,也从兜中掏出防身武器,竟然是——
一把长剑?
“啊?这不对吧?”
虞饼眼神抽搐,原本在不久前遗忘的东西又开始被缓缓记起。
她眯起眼当机立断,猛地抬起手中的毛绒兔包,扔向中心男子裤衩袋子内的方块手机,而在猝不及防砸到后,东西果然在下刻掉落,可东西竟不是意料中的手机——
竟然是棕褐色的巴掌大小木块!
因为想象不出现代的东西,所以只能用自己所理解的东西替代吗?
虞饼刹那间明白了所有,她抬眸望向三个在逐渐逼近的男子,抬声冷笑:
“步步生莲。”
从地底生出的树根莲花纸条在此时化为驱命的恶鬼利刃,不带犹豫地捣碎眼前的心魔噩梦,在周围幻境逐渐碎裂破掉的下刻,三人也被砍断没了性命,化作瘫倒在街边的血水。
虞饼站在幻想消弭的光亮处,回头轻声吐出几个字:
“……这是你们应得的。”
在过去的记忆中,小虞饼凭借着自己的三角功夫在街巷中和三个追债大汉周旋,索性遇到了好心的老奶奶报警,才在被打死拖走前被救下,保住了性命。
而离开后,她耳边全是那三个大汉威胁凶狠的话语,似乎能纠缠她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消散离开。
伴随着威胁,还有旁人了解到事情经过后看向她的异样目光,以及不懂事同学打趣的话语。
直至许久,虞饼才抛却恐惧,远离了这段阴影,只是没想到,竟会在幻境中再次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