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厂长对唐文娟的手艺十分满意,直说他们厂里就需要这样做事仔细的人,他们厂的平均薪资比别的厂要高一些,因此质量要求也更高。
唐文娟算了算,她在这个厂里大半年,能挣出来高三那一年的生活费,她兴奋得脸都红了,以至于回去之前,她非要感谢季宁宁。
“嫂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还有唐溪唐莎,我给他们买点儿礼物带回去!”
季宁宁摇头:“我不要了,你的钱还是省省吧!到时候又是学费又是生活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完一整年。等你上了学,高三就是关键的一年了,不能分心想别的事了。你想想,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可别浪费时间……”
季宁宁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老妈子,啰嗦极了。
不过转念一想,以后唐莎唐溪也要上学,她就当是预习一下当妈的感觉。
快过年了,季宁宁想着在市里先置办一部分年货,镇上的市集很多东西都没有,免得到时候还要再跑来一趟。
唐文娟看着瘦瘦弱弱,力气也不小,帮着季宁宁扛了不少东西。
两人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田翠兰听到声音,拿着洋油灯出来,看到俩人弄回来这么多东西,语气酸酸的:“出去买了这么多东西,家里趁多少钱啊?”
季宁宁没搭理她。
唐文娟见季宁宁不搭理田翠兰,她也没做声。
田翠兰的话落了地,没人接,心里冒出来一股火:“两个败家玩意儿,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唐溪和唐莎呢?”
季宁宁这才想起来,这会儿孩子还在唐春阳家里呢!
“娟子,我去把孩子带回来,你先卸货!”
毕竟孩子在唐春阳家里呆了那么久,季宁宁拆出来一包糖,带过去算是谢礼。
胡丽带着几个孩子正在吃饭,小孩子扎堆吃饭就是香,唐溪喝着稀饭吃咸菜,还笑嘻嘻地耍宝。
胡丽嫁过来之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共六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看得出来,胡丽已经很疲惫了。
季宁宁把糖送过去,笑着说:“嫂子,真是谢谢你了!你今天辛苦了!”
胡丽的几个孩子看到糖,都放下筷子,过来分糖。
胡丽拦了几下,没拦住。
人家带着东西过来,胡丽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没事,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季宁宁客气:“改天让春阳带着弟弟妹妹去我家吃饭,我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春阳有时候不也是你帮忙照看的嘛,我们家也麻烦你了,都是互相的,别这么见外!”
客套了几句,胡丽拉着季宁宁问:“宁宁,我听唐溪说,你在家会教他和唐莎认字写作业,是吗?”
季宁宁点头:“是啊,打算明年让他们上学去,现在就在给他们培养一些学习的好习惯,免得上学的时候不适应。”
胡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法子蛮好,想得还怪全面的嘞!”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季宁宁年货准备得早,七七八八已经买得很齐全。
就是对联和福字,季宁宁看了好几家,都没有自己满意的。
以前她是自己一个人住,对过年时贴的这些东西都很在意,现在她有了几个亲人,对对联更加执着起来。
“嫂子,你要是觉得我这里的对联都不够好,你想写什么,我当场给你写,好不好?”
卖对联的大哥看着季宁宁翻遍了他的摊子,也没找到合适的。
季宁宁撇撇嘴,算了,她还是买笔墨自己回去写吧!
唐云生进了院子,就看到季宁宁和唐文娟把屋子里的八仙桌抬了出来。
“你们怎么就这么待在院子里,不冷啊?”唐云生脱口而出。
唐文娟本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季宁宁铺纸倒墨,一看到唐云生,她更兴奋了。
“大哥!嫂子要自己写对联呢!”
唐溪和唐莎一人抱着一个果子在啃,踩在凳子上看季宁宁在做什么,看到唐云生回来,几个月不见,他俩又大眼瞪小眼,怯生生地不敢叫人了。
唐云生来了兴致,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进屋子里,立刻就出来凑热闹。
他刚刚走了很长一段路,热得身上都在冒汗,把帽子和围巾都摘了,露出棱角分明的脸。
一靠近,季宁宁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哎哟,你这么热啊?”季宁宁冰冰凉凉的手直接贴上了他的脸。
嗯,确实很热,暖暖的。
唐云生把季宁宁的手拢在自己手心:“我下了车就一路跑回来的。”
季宁宁舒服地喟叹一声,想起来什么,对着唐溪唐莎:“这是你们的爸爸,怎么几个月不见,又不认识啦?”
唐溪咬了一口面果子,低声叫了一句:“爸爸。”
唐莎抬头看了两眼唐云生,继续低头。
唐云生哎了一声,笑得露出了大牙:“你不是要写对联吗?开始吧!”
季宁宁拿起笔,蘸了墨,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不错!”季宁宁一收笔,唐云生就夸起来。
这倒把季宁宁夸得不好意思了,放下笔皱眉:“写得不好。”
唐云生拿起对联瞧着:“哪里不好?写得多好啊!”
唐文娟也附和:“对啊,嫂子,你这写得比我大哥写的好多了!”
季宁宁诧异:“你也会写?那你也写一个?”
唐云生丝毫不扭捏,拿起笔:“我写的不好,你可千万不要笑。”
“保证不笑!”
唐云生笑了笑,一手按着纸,一手提着笔,低头在纸上挥洒起来。
他长得高,在纸上写字的时候不得不弓着背,看起来却依然如竹子一般挺拔。
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毛笔,线条凌厉,却丝毫没有攻击性。
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眉眼之间都是细致入微的仔细。
季宁宁看惯了他粗犷的一面,没想到他提笔写字时,竟也是如此有魅力。
她不禁看呆了。
“嫂子?嫂子!”唐文娟的声音把她惊醒过来,“你到底是在看字,还是在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