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有耳洞。”
傅桉有些惊奇的凑在易轻朝的耳边,眼前圆润的耳垂上有一个耳洞眼,只比肤色略浅一些,平日又被易轻朝额前的两缕长发所遮掩,竟到今日才让她发现。
傅桉越看越觉得这个耳洞有趣,像是勾起了她内心隐秘的一角坏心思。
易轻朝被发带束起的长发飘到傅桉的眼前,又被她轻松的挥开。
谁能想到平日宛如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易轻朝,背后竟然是个有耳洞的小少年。
易轻朝显然少与人这样近的相处,整个人的身子都僵硬住了,微微侧身,躲过耳边传来的傅桉呼出的热气。
“老爹说这样叫破相,比较好养活。”
傅桉了然的挑了挑眉头,身子向后移了些,指尖带着玉容膏涂在易轻朝受伤的小臂上,“那怎么没见你戴过耳饰。”
易轻朝默了一瞬,身旁被绑上绷带的林晚林咧嘴笑道:“我知道啊。”
林晚林无视易轻朝投来的刀子眼神,笑的更加开心了,“这种事情问他不如问我,我包知无不言的。”
“他小时候有一串蓝宝珠的耳坠,可他嫌打架时容易被人薅住,坚决不肯戴呢。”
傅桉感慨道:“啧啧,真不愧是道门之光啊。”
真是什么时候都将实战放在第一位。
她收回之前的话,易轻朝这样的人,哪怕在她还活着的那个道门时代,应该也能活的好好的。
林晚林也学着傅桉的样子啧啧了两声,“真不愧是道门之光啊。”
可是下一瞬,林晚林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傅桉拉起了他麴尘色的内衫。
“你衣裳上绣的竹叶不错,是哪家衣坊做的。”
这下轮到易轻朝上扬了唇角,在林晚林的目光中拉长了语调,“这个啊~是…唔!”
话还没说话,易轻朝就被扑过来的林晚林捂住了嘴巴,“易轻朝你闭嘴!”
易轻朝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松地扒拉开了林晚林的手,“你仔细点,别把伤口挣开了。”
易轻朝向后倒了些身子,避开林晚林再次袭击来的手,快速开口道:“是他娘绣的!”
傅桉随手将指腹上多余的药膏,抹在了林晚林侧脸的伤痕上。
玉容膏听起来像是女子养肤的物品,实则是独属道门的金疮药,作用比起凡药不知好用了多少。
光是傅桉指腹的那一点,林晚林脸侧的伤痕已然退了血色,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若不细看,怕是没人从林晚林的脸上看得出曾受过伤。
“你娘?”
傅桉眨了眨眼,记忆中那道竹青色女子的面容一点点清晰。
侯家的,她有印象。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侯舒含。
在她带着易轻朝与林晚林下山前,这个女子曾经避开过道门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虔心拜在她的金堂中,向她祈愿。
说的什么来着…?
傅桉努力的回忆着当日的场景,那个青色女子合上眼,微微垂首,声音柔和。
“不求我家晚林能够一举成为道门佼佼者,只求您庇佑一二,莫要让他受重伤。”
傅桉的嘴唇上下一碰,缓缓的复述着那日的话。
“待我儿归来,我愿以血供养,以作回礼。”
说到这,傅桉撇了撇嘴。
她也不是很需要活人的血液供养。
更何况她愿意接纳易家人的血,是因为她曾准许易家将她供养。
故而,她才以血液作为媒介,将自己与易家人连接在一起。
听着傅桉复述侯舒含的话易轻朝与林晚林在一旁有些愣神,察觉到傅桉的余光,林晚林有些别扭的转过了头。
“我娘她……”林晚林似乎想说些什么少年气的话,但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丧气。
“她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不会觉得我很黏家里人吧,出门还穿着娘做的内衫。”
出乎意料的是,傅桉摇了摇头,“不会啊。”
傅桉微微侧着脑袋,“我只看到了母慈子孝。”
说完,傅桉提起易轻朝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林晚林晃了晃,“轻朝的身上,不也带着家里人的爱吗?”
衣袖顺着动作滑落,易轻朝的手腕上,一串金色的纹路纹了一圈,傅桉虚虚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她三百年前留给易家的防御道纹。
她从来不认为与家族关系紧密是什么坏事。
人总归要有爱,才能活的像是一个人的样子。
傅桉将易轻朝小臂上的绷带系了一个漂亮的结,“终于处理好伤了。”
太久不做这样的事情,手都生疏了。
虽然她活着的时候,也极少有需要上药的时候。
没办法。
谁让她当时也算是道门最强第一人呢。
傅桉的心中莫名升起了几分骄傲的情绪,下巴微抬,余光却扫过了桌上的小竹筒。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傅桉伸手拿起竹筒,轻松拔掉了塞子后凑到鼻尖闻了闻。
什么都没闻出来。
除了有一点,极为明显的,草味。
傅桉毫无心理负担的眨了眨眼,没办法,她家中虽然是行医的,可她并未在家中学过医术。
“这是夏双儿给的药,应该是什么寨子里的秘方。”
傅桉边说,边拉过易轻朝与林晚林的袖子,手中竹筒倾斜,倒出些褐色粉末在衣袖上。
里面不知是加了什么草,只倒了一些,屋子里已经散发着同样的气味。
“她的一片心意,不好糟践。”
傅桉话虽这么说,却对于将夏双儿的心意倒在衣袖上这个行为,没有一丝迟疑。
易轻朝随手挥了挥,将衣袖上的粉末抖落些在地上,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姐姐,大哥哥,你们上好药了吗?”
屋外的正是夏双儿。
易轻朝与林晚林对视一眼,后者主动起身走了几步打开屋门。
一低头,看到的就是端着三碗肉汤的夏双儿。
见到林晚林,夏双儿笑弯了眼,“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说话间,夏双儿端着三碗肉汤从林晚林胳膊与门框下的空隙走进了屋子。
“这是我亲手炖的兔子汤,端来给你们补补。”
说完,夏双儿又抬头看向门口的林晚林,“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若是真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安心。”
林晚林随意扯了扯嘴角,“我们还没那么弱,一个兽妖女罢了,可惜让她跑了。”
这是几人在屋内就已商量好的,三人并不准备在拽出褚颜背后之人前,暴露褚颜并非兽妖女,而是骨魂妖这件事情。
夏双儿拍了拍胸口,白天的事情现在想起,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跑了也没关系,大家都没事就好。”
见傅桉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疲惫,夏双儿也知道今日吓着几人了,恐怕往返寨子喊人来救她与寨子中姑娘,也费了三人不少心神。
“那你们喝了汤就早点休息。”说完,夏双儿扯了扯傅桉的袖子,“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对于夏双儿这样的话,傅桉自然是点头应了。
“啊对了。”夏双儿像是想起什么,看向桌上的竹筒,“这是我们寨子里的药,寨子里的人打猎受伤都用这个。”
“只是它里面有一味茯草,消肿化瘀效果很好,但是…它的气味有些特殊。”
气味特殊?
看来刚刚药粉中的草味,就来源于这个茯草。
“山里的动物对茯草的气味有些敏感。”夏双儿说到这里,表情是少有的正经。
“所以,在伤好之前。”
“你们千万不要再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