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然竟然是这样跟蒲幺美说她的吗?
陈玉然竟然这样讨厌她?
陈小秋从来不知道,她还傻傻的以为陈玉然是这个家唯一一个对她好和温暖的人,陈玉然的好还不像陈国栋。
陈国栋是父亲,他对陈小秋的好多多少少有一些父亲对女儿的一丝愧疚和无奈。但陈玉然不同啊,陈玉然她是大家口中那个优秀出尘的女孩,她本可以和陈玉豪一样看不起陈小秋,不屑于和陈小秋这个突然来到家里的编外成员示好。
但陈玉然不仅没有像陈玉豪那样恶劣的对待陈小秋,反而是陈家唯一一个公平拿陈小秋当家人看的人。
陈玉然是姐姐,也是陈家唯一的朋友,是陈小秋心底最大的温暖。
陈玉然会教陈小秋唱歌,给她看韩国小说,看见陈小秋手生了冻疮陈玉然心疼的给她抹护手霜,陈玉然还对陈小秋说:“妈妈只是脾气坏,但心底是爱你的。”
“你也要理解妈妈,这么大一个家,这么多年都靠妈妈一个人支撑着。”
陈小秋的心里因为陈玉然的这些温暖开始动摇,她恍惚过觉得自己和陈家人也许可以真的成为一家人,她甚至真的试图去理解蒲幺美。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晚彻底破碎。
陈小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如同鬼魅一般隐身在黑暗中回到逼仄的楼梯间里,霉味混着陈玉然那些刺痛的话语反反复复回荡在陈小秋的脑海里。
一切都是假的!
陈小秋觉得恶心……脑海里想到现在学校非主流很流行的一个骂人的词“虚伪”!
当着人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虚伪至极,恶心至极。
要不是这次偶然听见陈玉然和蒲幺美的深夜对话,陈小秋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陈玉然在她面前说得那些所谓温暖的话原来都是假的。
陈家的每一个人包括陈小秋,都有病。
黑暗阴沟里长出来的蛆虫附在陈家的每个人身上,即使是陈玉然这样表面看起来冰清玉洁的人,脱下那层虚伪的外皮也是爬满蛆虫的阴沟老鼠。
陈小秋疯跳的心慢慢平静,对陈家最后一丝温暖的期待彻底落空。
她有她的冷漠,虽然弱小,也有她的方式讨厌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在面馆里,陈玉然一如既往的和陈小秋聊天,陈小秋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陈玉然觉得奇怪。陈小秋这妮子竟然不像之前那样热情附和。
陈玉然尝试着逗陈小秋,她给陈小秋讲冷笑话说:从前有只北极熊,它很无聊很无聊,于是他开始拔毛。
一根两根三根……
一阵冷风吹来,他唔的一声说:“好冷啊。”
陈玉然笑着问陈小秋:“怎么样,这个笑话冷不冷?”
陈小秋冷笑,“冷。”
很明显气氛不对,陈玉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她也犯不着一直逗陈小秋,转头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只是,偶尔几次回头,陈玉然忽然发现陈小秋在背后拿白眼翻她。
陈玉然见了鬼了,“你翻白眼干嘛?”
陈小秋低头,“没有。”
“有!”
“我又不瞎。”
陈小秋背对着陈玉然:“没有。”
“我没有。”
陈玉然火起,她终于明白蒲幺美为什么总是生气陈小秋,陈小秋半死不活阴阳怪气的样子确实让人生气。
但她又不能真的上手打陈小秋,只能冷了脸生气的不理陈小秋。
晚上走路回家的时候,陈小秋走在后面。
陈玉然忽然回头说:“你再拿白眼看我!”
喊声惊动了蒲幺美和陈国栋,蒲幺美回头看见陈小秋果然是冷冷瞪着陈玉然,蒲幺美上去就打陈小秋。
“你个白眼狼,亏得玉然对你这么好,喂条狗都比你强!”
蒲幺美打得凶狠,陈小秋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甚至她还死死瞪着陈玉然和蒲幺美两人。
陈国栋也气慌了心,拿起路边的一根竹竿往陈小秋背上砸。
闷痛声传来,陈小秋被砸跪在地上拿白眼看陈国栋。
陈玉豪喊说:“她还在瞪我们!”
“瞪我们一家人!”
陈小秋看着眼前的陈家人,心说:这一家人,陈家这一家人,都像人又像鬼。
陈小秋冷笑出了声。
诡异的让所有人都竖了汗毛,蒲幺美叉着腰喘气说:“陈国栋,你自己看,你对她好也是喂了狗!”
陈国栋也被气得不轻,他自问蒲幺美天天打骂陈小秋他没有,他还暗暗给钱给买吃的。
可陈小秋确实就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看谁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陈国栋的一竹竿打得他后悔,男人的手尤其重,陈国栋要不是气慌了心根本就不会打陈小秋。
但他的后悔已经晚了。
陈小秋痛得浑身发抖,却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喊出口。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
陈家的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
外面看着像个人,实际是阴沟里的鬼,包括她,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陈国栋一竹竿,打断了陈小秋在这个家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后来,陈玉然又温情对待过陈小秋,她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陈小秋说:“小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换位思考,你要是老蒲,养个女儿跟自己不亲,还像仇人一样,你生气不生气?”
“你要理解妈妈,她真的也不容易。”
陈小秋抬头,背书一样平淡的对陈玉然说:“我知道了。”
“我理解。”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挨打的不是陈玉然,睡逼仄楼梯间的不是陈玉然,没有生活费和学费的也不是陈玉然。
所以,陈玉然可以张张嘴皮劝陈小秋理解。
倘若这一切发生在陈玉然身上,陈玉然会理解吗?
陈小秋想不到,因为陈玉然是蒲幺美的女儿,爱着的女儿,如珍如宝一样待着的女儿。
所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
当所有的痛苦无处发泄的时候,陈小秋买了一个日记本。
她藏在角落里,每天夜深人静偷偷写日记。
陈小秋在日记里记录蒲幺美如何打她,她心里如何想,甚至她还在日记里说:‘我恨蒲幺美。
恨陈玉然。
更恨陈玉豪。
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和恶毒的人。’
陈小秋想,如果有一天,蒲幺美她们能看见这本日记会不会气得要死。她的恨虽然从来没有当着她们的面说出口,但她都写在了日记里。
甚至,陈小秋在日记里诅咒蒲幺美死,陈玉然死,陈玉豪死。
陈小秋觉得痛快,在日记里是她发泄愤怒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她所有的胆小懦弱都被抵消,她可以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