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斌的电话打不通,蒲幺美打来打去都是空号。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些下意识的回避。她想这个空号,邹文斌一定是有事才换了号码。
陈家出了这么大事,蒲幺美之前和邹文斌电话里说过。
邹文斌很担心玉豪,一再对蒲幺美说:“一定要让玉然找最好的律师。”
“一定要让玉然帮玉豪赔偿。”
“一定要救玉豪出来。”
邹文斌说:“幺美,玉豪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几个一定说下来,蒲幺美听得鬼火。
她质问邹文斌:“你也知道玉豪是你的儿子,现在他落难,你就只在电话里说说吗?”
“邹文斌,拿出实际的东西来。”
“否则,我跟你没完。”
那时候,蒲幺美还很强势。
玉豪变成今天这样,蒲幺美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她觉得都怪陈国栋,这个男人当了几十年父亲,却没有给玉豪一点父亲的榜样。
玉豪看不起陈国栋,口口声声不服他,叛逆期来了以后更是事事和陈国栋反着来。陈国栋说他是孩子不能抽烟喝酒,陈玉豪就说我是男人,我想抽烟就抽烟,想喝酒就喝酒。
你管不着。
陈国栋说:“玉豪,不要打架了。”
“你这么大了,也该收心做点正经事吧。”
“你看菜市场的那些孩子,长大了要么读书有出息考出去,体体面面的。要么勤快肯干,替父母帮忙。要么自己踏踏实实的,做一份工,攒钱安家立业。”
陈玉豪最恨听这些话。
他梗着脖子怼陈国栋:“你凭什么管我?”
“还让我做事,你天天做的什么事。以前开面馆伺候别人,现在在家做饭伺候我妈。”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陈国栋哑口无言,陈玉豪在与父亲的一次次交锋之下,越来越偏激。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蒲幺美恨透了陈国栋。
这个男人原来看着老实巴交,以为一辈子可以使唤听话。
却忘了,这个世上所有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蒲幺美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真的和陈国栋一了百了的离婚,和邹文斌在一起。
邹文斌会不会能教好玉豪。
邹文斌读书多,有文化,有格调。
玉豪要是在他身边长大,一定不会像排斥陈国栋那样排斥这个父亲。
没准,玉豪就会向阳成长,而不是跟着陈国栋长歪成这样。
蒲幺美第一次后悔,后悔因为陈国栋耽误了玉豪的一生。
可现在已经无力改变。
甚至,她都不敢去告诉玉豪,儿啊,陈国栋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
蒲幺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她对陈国栋说:“玉豪的事,我认。你大可以离婚。”
陈国栋却再一次让蒲幺美觉得恶心。
他说:“蒲幺美。我不会离婚。”
“我离婚干什么,给那个男的腾位置,让他来住我的房,用我的钱,喊我的儿吗?”
“只要我一天不离婚,陈玉豪就一天只能是我的儿子。”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陈国栋这样的人,蒲幺美真的够了。
这个男人,到最后都不像是个男人。
菜市场的婆婆妈都比他强。
蒲幺美没工夫搭理陈国栋,索性让他自己蹦哒。
反正,陈国栋会的就是那一套,喝酒,耍酒疯,哭哭咧咧。
……
蒲家村,又是一年。
除夕夜,蒲冬在家里做年夜饭,李南帮忙打下手。陈小秋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闹铃也被李南关了。
陈小秋在被窝里被手机震醒。
迷迷糊糊抹到手里,打开一看好多的新年祝福。
其中有一条是范晔发来的新年祝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小秋,新年快乐。”
陈小秋没回。
扔了手机穿着厚厚的绒毛睡衣起床,李南端了一杯温牛奶进来。
还给陈小秋剥好鸡蛋。
他眼神扫到手机,问陈小秋:“刚刚谁啊,大清早的。”
陈小秋喝了牛奶,含糊着说:“邱家人的。”
李南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再说什么。
陈小秋把手机扔在床上,起床去厨房看蒲冬扎麻花。
刚炸的麻花特别的香酥脆,陈小秋伸手去拿,烫得跳起来哈气。
蒲冬忍不住笑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卓航从外面跑进来,嗅着麻花的香气笑:“谁说没人抢,我这不就来了吗。”
卓航满手都拎着东西,放在堂屋的地上,对着蒲冬喊:“蒲冬叔,新年快乐。”
卓航也拿了刚炸好出锅的麻花。
陈小秋再回房间换个外套的时候,李南的脸沉黑着。
他手里拿着陈小秋扔在床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范晔简简单单的新年祝贺。
陈小秋有点愣,问李南:“你看我手机?”
李南反问:“我不能吗?”
陈小秋气结,“你凭什么能呢?”
陈小秋伸手去夺手机。
李南把手机啪一声扔在地上,手机屏幕四分五裂。
他说:“陈小秋,你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
陈小秋看着李南,怒火蹭的起来。
“李南,你闲事未免管得太宽了!”
“我的事,本来就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陈小秋越接触越觉得李南这个人特别偏执,控制欲极强。
他看见陈小秋聊天,就会侧目确认对方是男是女。
如果是女的,他只是淡淡看一眼。
是男的就不得了了,他眉头一皱,就要喊陈小秋不准和异性接触太多。
陈小秋说:“我只是工作。”
“工作有必要聊到晚上十一点?”
李南冷冷的说:“我没听说过什么工作一定要和异性同事聊到深更半夜。”
陈小秋也不惯着李南,她说:“你没见过是你的事。”
“跟我没关系。”
李南最讨厌陈小秋这样说话,冷漠疏离。
李南伸手扳着陈小秋的身体,逼着陈小秋四目相对。
他说:“陈小秋,你看着我的眼睛。”
“再说一遍。”
陈小秋挣不脱李南的束缚,肩膀被捏得生疼。
“李南,放开我!”
“你放开我!”
李南置若罔闻,紧紧捏着陈小秋的肩膀。
他说:“小秋。”
陈小秋真的痛了,一把甩开李南。
李南恍恍惚惚,这才松开手。
他看见小秋的眼尾泛红,泪水沾在睫毛上。
李南一下子后悔。
爱得太过,心就太切。
他从来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
一个过去式的范晔就已经让他很耿耿于怀,现在,他不希望任何人再觊觎陈小秋一丝一毫。
李南抱紧陈小秋,放缓了声音轻哄她:“小秋。”
“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我找了你六年,这六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小秋,我怕再失去你。”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永远。”
陈小秋被紧紧拥着,窒息般沉默着。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次真的是邱月打来的视频电话。
陈小秋接了视频。
李南松开禁锢她的拥抱,站在窗边抽烟。
视频里,邱月笑得眉眼弯弯跟陈小秋打招呼:“姐!”
“过年好啊!”
雪梅和老邱都挤在镜头前,邱家人很久没有看见小秋了,很想念她。
雪梅说:“怎么瘦了?”
老邱也点头说:“下巴都尖了。”
雪梅说:“该不会是在减肥吧?小秋,我跟你说,你不要减肥,身体稍微丰满圆润一点才健康结实……”
雪梅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邱月被挤出镜头外,无奈的笑了。
邱月拉开雪梅和老邱,“好了好了,我姐都被你们说怕了。”
陈小秋温柔的笑着,看邱家人热热闹闹的气氛,心中无限感慨。
这通电话说了大半个小时,要不是手机发烫快没电了,邱家人还能继续说下去。
挂断电话,陈小秋一抬头,看见李南还站在窗边。
窗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他就那样默默的看着陈小秋,满心满眼都是她。
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