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这段时间尽管被公司的诸多事务缠得脱不开身，但还是忙里抽空，急匆匆地去了趟医院。
她手里拎着精心准备的饭盒，刚一走进病房，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就扑面而来，瞬间弥漫了整个鼻腔，让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病房里，顾长丰依旧像之前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若不是一旁的检测仪上，那规律跳动的线条和闪烁的灯光证明着躺在床上的病人的心脏还在有节律地跳动着，真的会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顾昭昭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心里一阵揪痛，实在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她悄悄背过身去，抬手快速地擦了下已经溢出眼眶的泪珠，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上前走了几步，轻轻地把饭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卫艺此时正坐在床边，看到顾昭昭来了，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头转向一边，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将近一周了。
自从顾昭昭表示自己同意和于氏联姻之后，卫艺就一直是这个态度，始终拒绝跟顾昭昭交流，母女俩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冰墙，冰冷又疏离。
顾昭昭看见卫艺的动作，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好笑，可那笑容里却透着满满的无奈和心酸。在她心里，妈妈一直是被她和爸爸宠着的，就像个小公主一样，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怎么经历过生活的大风大浪。
也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让妈妈站在自己的前面去承担这一切了，她觉得自己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有责任也有义务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挺身而出。
“妈妈，理理我嘛。”顾昭昭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说道，她希望能打破这尴尬又冰冷的氛围，让妈妈消消气，哪怕只是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也好。
“我理你做什么，你又不听我的话。”卫艺听了顾昭昭的话，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埋怨和无奈，随后又迅速转回去，伸手给顾长丰掖了掖被角，那动作轻柔又细致，仿佛此刻身边的顾昭昭就是个透明人，完全被她当成了空气一样，不予理会。
“妈，我同意联姻又不是冲动的决定，我认真考虑过的。”
顾昭昭看着卫艺的背影，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她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权衡了各种利弊之后才下的决心。
“正是因为你认真考虑做这样的决定，我才不能接受。”卫艺终于再次认真地看向顾昭昭，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不舍，还有对女儿这个决定的不认同。
顾昭昭这才发觉，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早已红了，那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我跟你爸爸都不想让你为这个家承担这么多，更别说搭上你的婚姻。”
卫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顾昭昭深深的疼爱，她和顾长丰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快乐，怎么忍心看着她为了挽救这个家，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牺牲了呢，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顾昭昭看着卫艺那泛红的眼眶和满是担忧的神情，心里一阵阵地疼，她轻轻地走上前，心疼地把卫艺搂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卫艺抱着她那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仿佛透过肌肤，直直地传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也跟着震颤起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语气，故意表现得轻松开心，试图以此来安抚妈妈的情绪，笑着说道：“哎呀，我查过了，于氏家的公子一表人才，内外兼修呢，我嫁过去呀，一定不亏的。而且，人家还不一定相中我呢。”
话语里虽然透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其实也是想让卫艺知道，这联姻之事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有谁会看不上我的女儿？”卫艺听到顾昭昭的话，下意识地不满地哼了一声，在她心里，自家女儿那是无比优秀的，无论是才学还是样貌，哪一样拿出去都是出类拔萃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上呢。
她就是舍不得女儿为了这个家去受委屈，去嫁给一个都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顿了顿，卫艺把手搭在顾昭昭的胳膊上，目光中满是关切，继续说道：“当初你逃跑似的跑到国外，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呀？后来你们不是又和好了吗，是不是因为家里的这些事，让你做了不好的决定？”
卫艺心里一直都清楚顾昭昭和莫城之间的感情纠葛，也知道当初女儿出国，多多少少是和那段感情有些关联的。
可是后来卫艺又在自己家门口看到顾昭昭跟莫城拥抱，自然知道两个人已经和好了，而且最后不是过得很好嘛。
但是自从家里出事以后，顾昭昭就再也没有提过莫城了。
现在看到顾昭昭突然同意联姻，她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家里如今的困境，让女儿迫不得已做出了这样一个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
卫艺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的情绪复杂极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了。
顾昭昭着实没想到卫艺会提起莫城，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前不久去K国看到的情形，想起莫城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当时那颗坚硬的糖纸硌手的感觉，那种疼痛似乎不仅仅来自于手指。
“都过去了，提那些做什么。”顾昭昭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以为意，挤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随后又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地搂住卫艺，晃了晃她的胳膊，说道：“我是成年人了，做的决定肯定都是认真考虑过的。”
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话题，不想再继续谈论关于莫城的事儿了。
“昭昭，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差到让你牺牲自己的地步，我也可以……”卫艺还是不死心，她想着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能解决公司的难题，不想让女儿走上联姻这一条路。
“不行！妈！”顾昭昭没等卫艺把话说完，就赶忙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眉头也紧紧皱起，语气坚决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要去姥爷家那边借钱，肯定不行。他们当初怎么对你的，我跟你讲，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顾昭昭心里一直记着姥爷家以前对妈妈的那些不好，当初妈妈受了委屈，他们都没有伸出援手，现在又怎么能去求他们帮忙呢，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末了，顾昭昭又小声加了句“我爸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