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彦彦心里突然泛起一个诡异的猜测。
长公主李兆宁与齐贵妃之间的感情,比跟生母阮清瑶的关系还好。
她从小就对两个李兆英和李兆杰也十分亲厚,反而对算是养在阮清瑶膝下的李兆才,谈不上多好。
李兆宁的封地越州府,富庶繁华,新鲜的东西多,她还常送东西给霖王府和庆王府,更曾数次不远万里,前往蓟阳探望李兆英。
可五年前,李兆英和李兆杰回京为惠仁帝守丧,与他们关系最好的李兆宁,居然没有见过他们。
惠仁帝死后,李兆宁再也没有去过蓟阳,却经常往蓟阳送药材和粮食。
明明那个时候,李继仁兄弟两个担心因为李兆英的病情,引起动乱,一致对外宣称李兆英的伤已经好了。
李兆英每次清醒,都会到边境和城内露面,打消别人的疑心。
李兆宁送的药材,数量极多,又都是十分珍贵难得的药材。
她是知道什么吗?
吕彦彦又想起韩怀瑾记忆中的前世,太皇太后过世时,李兆宁并未回京守丧,只在越州府的烈日下跪足了七天七夜。
那时的李兆宁,身边只有丈夫,一个儿孙都没有。
后来李兆英逝世,李兆宁在弟弟的坟前自裁。
吕彦彦猛地站起身,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安宁长公主一定知道惠仁帝传位给昭文帝的真相。”
吕有田和吕富贵不知道韩怀瑾曾经觉醒过前世记忆的事情,两人看着吕彦彦笃定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前世的事情惨痛至极,吕彦彦并不想让父亲和哥哥知道这些,只看向严二虎。
“二虎,你先说。”
严二虎说的话,都是从季东家那里听来的。
季东家的铺子距离皇宫很近,生意十分不错。
五年前的七月份,霖王在羌族遇袭重伤的消息传回京城,季东家跟很多大裕人一样,觉得天都塌了一半。
紧接着,爱民如子的惠仁帝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
那时候的洛城一片愁云惨雾。
九月底,安宁长公主带着家人回洛城,其中就有她刚满两岁的孙子——谭天翊,小名团团。
越州府距离洛城数千里,安宁长公主一路风尘仆仆,赶路赶得很急,团团一直哭闹个不停。
到洛城后,她也没回公主府,就在季东家的酒楼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去了皇宫。
季东家记得,长公主亲自抱着团团,喂他喝羊奶。
团团生的玉雪可爱,因为不停赶路,还生了一场病,看上去不太有精神。
十月初,惠仁帝病逝。
十一月,霖王、庆王到京城为其守丧。
十二月初,霖王离开京城的时候,瘦弱的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当时很多百姓已经知道,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安王,而不是大裕的保护神霖王。
很多人跑去安王府闹过事,质疑诏书真伪,还是世子李继仁出面,才让那些人退去。
霖王离开京城时,很多人自发相送,季东家也在酒楼的二楼往下张望,心里酸涩。
霖王离开半个月后,安宁长公主突然出现在季东家的酒楼,就站在季东家酒楼的二楼,往下看。
当时季东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两个多月没见,安宁长公主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他以为是因为惠仁帝,可安宁长公主却问他:“他们都说我弟弟瘦弱的厉害,你看见了吗?”
季东家点头,说王爷重伤未愈,又连日奔波为先帝守丧,确实瘦了很多。
季东家说完,安宁长公主就捂脸痛哭,哭声让季东家心里酸溜溜的。
那天,安宁长公主在酒楼里,整整哭了一个下午。
季东家还想,幸好清空了酒楼,不然让别人知道长公主在他酒楼里哭了那么久,怀疑长公主在他店里受了委屈,以后他的酒楼也不用开了。
第二天,长公主就离开了洛城,她儿孙的马车都跟在她后面,看上去与她回洛城时差不多。
可季东家就是觉得不对,总觉得孩子哭声不太一样。
大风吹动车帘,那个孩子的脸被一直盯着马车的季东家看个清楚。
那个孩子皮肤微黑,与他之前见到的团团生的并不相似。
不过也只是一眼,季东家虽然觉得不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许是自己看错了呢?
直到在禹城,季东家跟严二虎聊起吕有田,听说吕家会随蓟霖帝一起进洛城,季东家就把这件往事说了出来。
不过季东家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只把自己疑心的事情说出来,或许有些用处……
严二虎话落,吕彦彦等人就明白了。
吕长安嘴快:“一定是有人把长公主的孙子扣在了京城。”
吕彦彦摇头:“或许还不止,可能长公主的儿子也都留在了洛城。”
其他人都懂了。
“咱们尽快进京,把这件事跟皇上、太子他们说清楚。”
洛城皇宫与异国勾结、给惠仁帝、霖王下毒的证据,他们都已经拿到了。
可当年惠仁帝出乎所有人意料,将皇位传给安王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
或许安宁长公主,就是这个谜题的答案……
吕彦彦等人赶到洛城城下的时候,就看到城楼上站满一排人。
李兆英和李继信面色难看,盯着城楼上看。
今天本是李兆英说好攻城日。
可朝臣和宗室皇亲,突然被押到城楼上。
魏明、杨子良等人都是大裕的朝臣,还在努力保持没有受到胁迫的样子。
可宗亲们,却没办法接受,昭文帝居然用他们这些亲人,去逼迫他们的另一个亲人。
诚王年纪大了,看到李兆英就眼泪汪汪。
诚王是永乐帝李和泰的六哥,也是他们那一辈仅剩的一个了。
早年,他的哥哥们都被明义太子派人暗杀,就剩下他与李和泰。
李和泰被逼的从蓟阳打回洛城,一路血流成河。
后来惠仁帝李鸿轩登基,永乐帝说自己杀孽太多,想要赎罪,就挂冠离去。
诚王知道弟弟心里的苦痛,没有劝过,只尽心尽力地辅佐自己的侄子李鸿轩。
可,只隔了一代人,当年的事情,怎么就又来了一遍呢?
幸好这一次,不再是一路血腥。
“英儿,六爷爷问你,梧平县的事情,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李兆英双目通红:“六爷爷,我已经拿到证据,能证实我霖王府的清白。”
“那什么《问昭文帝十罪书》,都是真的?”
“半分也没冤了李兆才!”
诚王突然提高声音:“英儿说的,你们可信?”
以燕郡王为首的一众宗亲,都在低声啜泣,从《问昭文帝十罪书》发告天下,燕郡王上朝质问,被拖出皇宫的时候,他们就都信了。
如今,他们只是想再听李兆英亲口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