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外,百姓们看完了热闹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约莫不过半日,沈临鹤和他的未婚妻子心善救人的事便要传遍京中了。
宅子的偏厅内,李婶上了茶,端来了点心,随后挨着双喜坐在圆桌一旁。
她牵起双喜的手,目光慈爱道:
“如今应是彻底了结了,再不怕他们上门来闹,你南荣姐姐和沈大哥厉害得很,以后有什么事情别瞒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听到了吗?”
双喜乖巧地点点头,眨着圆圆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不会瞒着大家,让大家伤心了。”
她的目光转到南荣婳和沈临鹤脸上,好奇问道:
“南荣姐姐,沈大哥,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身世的啊,还有我父…陶大勇好赌的事又是如何得知的?”
双喜的户籍文书还在桌子上放着,这黄册子一般情况下可是不允许私自带出府衙的,可此刻竟然从曲南县直接来到了千里外的京中?
“因为我有帮手啊。”南荣婳神秘地勾唇一笑,手指在灯笼上轻轻一点,随即两个半透明模样的小鬼从灯笼中钻了出来。
它们先是在房中快速飞了一圈,随后调皮地戳了戳双喜的脑门,然后驮着桌上的黄册子就从窗口的小缝中溜了出去,不见了身影。
双喜、李婶和福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知道南荣婳有异能,但从未亲眼见过那灯笼中的小鬼。
“是它们将文书带来的?”双喜惊讶问道。
“是,”南荣婳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沈大哥的人在京中寻到陶大勇和马氏之后,便专门派人去曲南县查了他们的过往,这才发现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于是我让小鬼们去了曲南县的府衙,将存放文书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是巧合,小鬼们刚带回册子没多久,陶大勇和马氏就找上门来了。”
南荣婳伸手轻轻抚了抚双喜的头,“原本我还担心你知道你的身世会难过,不过双喜,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双喜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南荣婳,语气坚定道:
“南荣姐姐,我知道你是一个人长大的,小时候也很苦,但是你从不自怨自艾,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而且,今日那么多人看着,我不想给你丢人!”
南荣婳的目光从双喜、李婶和福泽身上一一扫过,看到他们每个人诚挚的双眼,南荣婳心中觉得感动和温暖。
她伸手抚了抚胸口,从前的她没有心,压根不知道感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今她好似清楚了,眼前这三个人虽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愿意将对方的事看成是自己的事。
即便面对权势的压迫、面对所有人的怀疑和指责,仍能站出来,大声地维护彼此。
让人又想哭又想笑。
沈临鹤看懂了南荣婳沉默下的心绪,他笑着开口道:
“有时血缘并不一定是维系关系的关键,你们愿意为彼此出头,其实比有些人情淡薄的高门大户更像是一家人。”
双喜、李婶和福泽听到这话,看向对方,面上都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是历经困苦之后,重新感受到人间温暖的满足和感激。
沈临鹤看向双喜,如同看自家妹妹一般,目光柔和道:
“我方才已着人前往曲南县,将你的户籍调往京城了,你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陪你的南荣姐姐。”
双喜一脸惊喜,李婶和福泽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不过,双喜只开心了半刻就皱起了眉,她看向沈临鹤和南荣婳,噘着嘴说道:
“可李婶之前说过,南荣姐姐与沈大哥成了婚便要从此处搬出去了,我岂不还是无法常常见到姐姐?”
沈临鹤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眸含深意地看着南荣婳,南荣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啊…
从沈临鹤的角度明显看到南荣婳渐渐红透了的耳垂,他使劲压下想要伸手去揉的念头,笑着说道:
“到时我们成了婚,你们可以一起搬到国公府去住,国公府本就人少,你们去了倒是更热闹些。”
“不过…”沈临鹤的目光凝在南荣婳脸上,观察着她脸上表情的一丝丝变化,笑道,“若是住不惯国公府,我搬来此处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别说另外三个人已经惊得张大了嘴,连一向神色平静的南荣婳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看向沈临鹤,轻声道:
“你可是要承袭国公之位的。”
沈临鹤不在意地笑了笑,“名头而已,不过是多了点田产,你未婚夫婿这么富有,还在乎那点地?”
“不过,”沈临鹤的身体向南荣婳这边靠了靠,打趣道,“婳儿已经开始考虑我们成婚的事了,我心甚慰。”
“我…”南荣婳此刻说是也不对,说不是又怕沈临鹤难过,目光看向另外三人,却只见他们捂着嘴偷笑,没有一丝要为她解释的意思。
南荣婳只能自己硬生生换了话题,她看向双喜问道:
“你是在庆历一十七年出生的,以前可有听说过陶大勇或者马氏提到过大庆国南地?”
沈临鹤心头一跳,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是了,双喜出生在庆历一十七年,也就是南荣一族被灭族的那一年,而且她自小便做关于南荣婳的梦,一切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可双喜明显什么都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一脸疑惑道:
“他们从未提起什么南地,南荣姐姐,庆历一十七年发生了什么吗?”
南荣婳此刻视他们为自己人,那年的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便将自己族人被东平寒月一声令下斩杀殆尽的事,讲给他们听。
讲完之后,偏厅中沉默许久。
“原本只觉得姑娘厉害,倒没想到姑娘身上还背着如此血海深仇。”李婶低沉着声音说道。
南荣婳摇了摇头,“东平寒月如今半条命握在我的手上,她死,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双喜思索许久才迟疑地开口道:
“南荣姐姐,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些什么来…”
见南荣婳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双喜犹豫地开口道:
“那年我六岁,有一日半夜被噩梦惊醒,醒来后便听到隔壁房间陶大勇和马氏窃窃私语,说什么没有银钱了,要去一个地方翻找翻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说那里的人都…都死绝了,说不定会留下些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