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不知道这婚事来得蹊跷,还不全因那长生塔之事。
她也从未想过要让自己的孩子走到那个位置,作为母亲来说,孩子的平安喜乐最重要。
自古以来,没有一位帝王不是踩着森森白骨而上的。
这时,柔妃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
“回娘娘,秦王已经跪了快三个时辰了,陛下不见,太后娘娘也不见。”
丫鬟也算是故意说给尽落听的。
尽落抬起红肿不止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落儿累了,今晚就在偏殿歇息,派人回去同本宫兄长说一声。”
柔妃吩咐完,眼看着丫鬟把尽落送去偏殿的房间。
她才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已经暗下来的天,突然就变了。
雷电交加,倾盆大雨随之而来。
萧竟祁还在磕头,一遍又一遍,嗓子都沙哑了去。
太后寝殿的门再一次开了。
走出门来不是太后,是带着口谕的嬷嬷,本来是择日成婚,现在口谕变成了三日后。
萧竟祁跪在地上,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那样,呆呆地坐着。
嬷嬷给他留了一把伞,转身就进去了。
打着伞走来的柔妃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在滴血了。
走过去,她蹲下身子,擦了擦萧竟祁磕得红肿的额头,哽咽着劝说道:“祁儿,先回去吧。”
萧竟祁突然笑出声,踉跄地站起身,一边笑,一边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他的笑容
声太过悲凉,即便是扑朔朔的雨声也遮掩不住。
柔妃也控制不住眼眶里翻涌的泪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后的寝殿的殿门,而后才离去。
夜,逐渐深了。
苏钰一点睡意都没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听着外面大雨砸到地上的声音,更像是有人拿着重锤在她心口上敲击。
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出去打探消息的云阶回来了。
一直陪着苏钰的嫣儿拿来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才问:“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云阶神色凝重地摇头:“秦王到现在都还没回王府,打听不到消息。”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苏钰的话音才落下,窗户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三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因为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就是苏钰也没想到是萧竟祁来了,心想是风吹的。
一直挂着水珠的手拉开窗户,随后翻了进来。
“萧竟祁!”
苏钰略微诧异了一下,快步迎过去,一眼就看到他额头的红肿。
而且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很虚弱,就好像受了伤那样。
嫣儿示意云阶先回去休息,她则是去取来干净的披风递给苏钰后才退下。
苏钰把披风裹在他身上,取来药膏,轻轻帮他涂在额头上。
之后才他:“情况如何了?太后可愿收回成命了?”
萧竟祁缓缓摇头:“但是……”
苏钰还以为事情有了转圜,就听萧竟祁难以控制的笑了出来:“我跪求了几个时辰,太后大怒……”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苏钰的眉头随之皱起,连带着声音都小心了些地问:“是不是罚你禁足还是发配边疆……”
萧竟祁握着她的手,用苍白的指尖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太后大怒,罚我们三日后成婚。”
“咳咳咳!!”
苏钰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萧竟祁,都什么时候了,别贫了。”
“没有,我怎么会骗钰儿,不出意外,懿旨明日一早就会送来。”
说着,萧竟祁还有些委屈巴巴地认错:“只是为了让太后收回成命,我说了很多钰儿不好的话。”
苏钰放在他手心的手轻轻动了下,嘴角也轻轻牵起一些笑容,表示并不责怪他。
萧竟祁又把那簪子拿了出来,这次却全然没了笑意,反而神色有些凝重:“钰儿,这次我可能牵连了你,也牵连了苏家。”
苏钰听出他的意思,接过簪子问:“可是这簪子有问题?”
“这簪子是我皇祖父在位时送给自己的妃嫔的。“
“现在那妃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钰已经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萧竟祁继续说:“据说,那个妃嫔曾经顶撞过太后,不久之后,这个妃嫔就在后宫死于非命,连带她的母族父兄也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而这枚簪子,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如今太后将她赐给你了,所以我担心……”
萧竟祁甚至都有些说不下去了,也不太看苏钰。
即便是苏钰再看这枚簪子,都有一种凉气直冒的感觉,但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她接着问:“这些都是前朝旧事,你是怎么查到?”
“因为长生塔的事情,从那时之后,我就一直在查前朝往事,所以现在想查到这簪子的过往轻而易举。”
苏钰突然笑了出来:“这次,不是你连累了我们,而是从苏家、百里家在反对她成为六宫之首,在反对修建长生塔的时候,这因果就已经种下。”
“而你。”苏钰伸手摸着他的脸:“虽然我知道长生塔之事你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些苗头一旦发芽,就很难抹去了。”
“太后想方设法,将苏家跟你绑在一起,无非就是想一箭双雕而已,谁让我们都触了太后的逆鳞。”
萧竟祁突然轻哼一笑:“钰儿的话不无道理,北榆也不缺我一个王爷,除之而后快,太子也就多了一块垫脚石,少了个对手。”
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苏钰双手捧住他的脸:“那子昭想不想争上一争?”
萧竟祁却缓缓摇头:“若是要用血和泪去换,我宁可不要。”
苏钰搓了搓他冰凉的手,终究是没多说什么:“好了,时辰不早,你先回去吧。”
其实在查到苏钰跟苏家有关系的时候,萧竟祁就在谋划着让她如何能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心中虽然欢喜,但这份欢喜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刻,萧竟祁竟然好像没那么欢喜,他宁可磕破了脑袋,让太后收回成命。
他在苏钰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那钰儿你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