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大气的书房里。
一路拖抱回书房的女人被余淮轻放在了他日常办公疲惫时用来休息的软榻上。
“你要干什么?”明亮的灯光下,满脸防备的林晏殊仰头间,美丽的星眸里水雾盈盈。
“能干什么?”余淮敛眉:“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
目光对视间,余淮那双有力的大手还搭在林晏殊的臂膀上。
“我要回家。”林晏殊站起身:“回去晚了我妈会担心!”
“给她发个微信,就说你今晚留在范馨儿那儿。”余淮大手直接将林晏殊按压回了软榻上。
“太晚了。”余淮面色平静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慵懒的坐在了旋转座椅上:
“老杨这个点儿已经下班了,我并不想开车送你。”
“我自己会开。”林晏殊说。
“我知道你会开。”余淮抬眸淡淡瞥了眼林晏殊:
“可是眼下你情绪并不稳定,我有点担心你路上的安全!所以——今晚你就留在这边次卧睡。”
“你还真是霸道专制!”林晏殊唇边漾起一抹冷笑:“很可惜,我不是你柔情似水的女友罗伊,也不是端庄娴静的联姻对象庄筱柔,更不是会挽着胳膊撒娇的柳含烟!”
目光对视,林晏殊语气清冷如霜:“我经济独立,人格自由,所以我不会心甘情愿接受你的命令摆布!”
“你不要试图掌控我!”抛下这句话,林晏殊抬脚就走。
下一秒,余淮沉静温润的声音就在书房诺大的空间里清晰响起:
“你要是不想星途尽毁,不想那么快看着你们公司面临倒闭被收购的境地,我劝你再认真想想。”
林晏殊听了蓦地转身看着面色无波无澜的余淮:“你以为有钱就能搞定世上所有的事情是不是?”
“我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变得越来越世故!”
“我不否认自己身上有你所说的世故!”余淮两手交握凝视着林晏殊说:“我也知道钱搞不定世上所有事情,但它至少能帮我解决掉生意和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麻烦。”
林晏殊听了犹豫了下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余淮望着门外视线里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脸上是夜一样的暗沉。
……
“晏殊,艾米刚让人送来了衣服,说是让你等下去玉茗晏赴宴时穿上。”
李春华把包装高档精美的礼盒拿到了卧室放到了白色的复古梳妆台上。
林晏殊打开服饰盒子从里面拿起叠放着一件做工精美绝伦的立领长款浅蓝色苏绣旗袍。
“呀,真好看!”李春华目光落在素雅精致的旗袍上,眼里都是艳羡。
林晏殊伸手轻轻抚摸着美丽的旗袍,心里都是担忧和茫然。
等会儿,她就要穿着它跟着杜总和艾米去赴宴,或许自己很可能会被他们像献宝一样献出去了。
今晚,等待她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悲惨境遇?不过,林晏殊心里已经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哪怕是临死前的一次垂死挣扎,也好过乖顺的做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好。
“妈,我出去了!晚上饭局可能会持续到很晚!晚了我可能会住范馨家,您和爸就早点睡,别担心我了!”
换好衣服,接过母亲李春华递来的白色大衣套上,林晏殊踩上纤细的白色高跟鞋飘然出了门。
“连生,你有没有觉得晏殊今晚情绪好像很低落啊?”李春华立在门后看着背影落寞的女儿转头问起坐在沙发上的林连生。
“能有什么事?”林连生目光专注的落在电视画面上:“那孩子打小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的!她素来踏实稳重,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走过一道道满是字画艺术品的曲折走廊,穿过几道古风古韵溪水潺潺环绕的亭台楼阁,最后三个人来到了一处稍显隐蔽的幽静后院里。
眼看到了预订的包厢门外,高耸着大背头、一身浅蓝色西装的杜仲突然停下了脚步压着声音在林晏殊耳边嘱咐:
“林汐,我跟你说,今晚来这个人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艾米附和说:“他背后的资源人脉可是关系着我们公司以后的生死存亡,所以等下见了他你就好好表现,尽量哄的他高兴!千万不敢把事情搞砸了!”
“杜总……”林晏殊听了俩人一番话眉宇不由得紧蹙。
她脸上有了丝猜疑:“来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保证说只是个单纯的饭局么,我怎么感觉你字里行间一副要把我卖了的感觉呢!”
“胡思乱想什么呢?”杜仲眼神里透着闪躲:“我怎么会为了利益关系就出卖自家的艺人呢?你把我杜仲看成什么人了?”
“没有就最好!”林晏殊说:“作为公司的艺人,如果出于工作需要只是陪着那人应酬吃顿饭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你想让我靠出卖色相为公司获取利益链或资源,我不会听天由命任人拿捏的。”
杜仲听了林晏殊直白的话脸上刚刚浮现的虚假笑容蓦地就消失了,他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看起来明显阴沉了许多。
僵持中,玉茗晏后院里一度很安静。
空气里透着隐隐绰绰的不知名花香,院里几株绿植上装饰的璀璨星河样儿的灯火在眼前不停闪烁跳跃。
“林汐,你放心,你说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艾米及时出来圆场:“杜总向来爱惜羽毛。”
“放轻松点!你就是太紧张敏感了!”艾米揽着林晏殊的胳膊勾唇一笑:“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对方应该也快到了,咱们进去包厢里等吧。”
时间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杜仲突然接了个电话后立马带着满脸喜悦快步迈出了包厢去了院子里。
接着,幽静的院子里隐隐传来了一阵男人们边走路边彼此客套的喧哗声。
听到越来越近的动静,林晏殊脸上开始有了丝按捺不住的紧张感。
“别怕!有我和杜总在。”扫了眼林晏殊,坐在身边的艾米轻轻拍了拍林晏殊的肩膀安慰。
敲门声传来,门被艾米打开后后屋里突然走入的男人身形立马映入了林晏殊的视线:
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板寸式的利落头型、刚硬的脸部轮廓线条、那双犀利的黑色眼睛闪闪发亮,男人浑身上下仿佛处处透着机灵敏捷的感觉。
林晏殊抬起头,那男人看到她后吃惊不已!
男人下意识准备张口喊林晏殊时目光和门外男人眼神一阵交汇后他脸上满是刻意伪装下来的生疏感。
“你好!”男人面带微笑看着林晏殊。
林晏殊起身看见男人时眼神诧异了下,很轻易就认出了面前的男人。
他是余淮的心腹——路远!
“你好!”林晏殊浅笑率先伸出了手。
不等先入内的男人路远说话,一抹高大俊朗身形蓦地又闪身进了视线:
长腿迈入门内的男人眉峰冷肃、深邃如墨的眼眸给人千年寒潭一样的清冷、俊挺精致的鼻翼下薄薄的唇……
清冷的男人看起来一脸的俊逸矜贵气!
看到后来男人的面容,林晏殊震惊得立马说不出话来。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她呆呆的杵立在原地很久都缓不过神来。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开完会就急匆匆赶来了,还望杜总见谅!”和杜仲艾米依次握手时,男人沉静中透着温润谦和。
“余董您太客气了!您生意太过繁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不,我们也刚刚才到。”杜仲满脸恭敬笑意。
余淮立在包厢里,扫了眼包厢的清雅布局后视线回落在了杵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他的林晏殊身上,而后快速移开了。
“有戏!”杜仲敏感的捕捉到了余淮看向林晏殊的眼神,心里一阵窃喜:看来今晚选择带着林汐来,是押对宝了!
“林汐,过来下!”杜仲唇角微扬,随后朝着林晏殊挥了挥手。
林晏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过来立到了几人面前。
杜仲朝着余淮的方向伸手做了个介绍姿势:我给你重点介绍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余董!”
杜仲谄媚笑看着余淮,然后伸手介绍起来到身侧的林晏殊:“余董,这是我公司的当红艺人——林汐。”
“别看她外表冷淡疏离,她在我们内部人眼里可算是个才女!我跟你说,棋棋书画她样样精通!”
“是吗?”余淮听了眉宇微扬。
他定定看着林晏殊,林晏殊眼神一阵闪躲。
目光随后落在包厢角落有着绿竹做景的幽静角落里放置的古筝上,余淮看着林晏殊开口:“会弹古筝吗?”
林晏殊抬眸深深看了余淮一眼,眼神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明知故问!
余淮他现在故意在演“对面不相识”的戏码么?
“林汐,余董问话你怎么不回答?”杜仲看着余淮被晾着瞬间眉宇微拧,脸上有了丝不满。
“会,会!可能是林汐一见余董您长相过于年轻帅气就难免有点害羞。”
精明能干的艾米脸上浮起一抹奉承笑意:“就是不知道余董您,喜欢听什么曲子呢?”
“随意弹一首吧。”余淮说。
“好,那咱们边吃边听边聊!”杜仲凑到艾米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艾米就快速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随着一排身姿靓丽美女服务员离开,满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和高端酒水就上齐了。
艾米恭敬的给余淮、路远、杜仲面前的各种酒杯里都倒了酒。
长发轻挽,一袭蓝色素雅旗袍的林晏殊端坐在琴凳上。
随着她纤细白净的素手拨弄,一首悲壮又撩动人心的曲子流水般从她带着护甲的指尖下缓缓流淌了出来……
双手一触到琴弦,林晏殊仿佛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曲子蕴含的感情里面。
穿着蓝色素雅旗袍的她自带书卷气息,弹琴的画面知性唯美!恍若民国书香门第的千金隔世穿越而来。
她的曲风又透着内心隐隐的伤感。
也许是她弹曲子时太过入神,也许是她所弹曲子过于悲壮伤感,屋子里围桌而坐的杜仲、路远、艾米全都聚精凝神全神贯注的在用心聆听。
余淮静静看着面前弹着古筝一脸伤感迷茫的林晏殊,心里满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也许弹琴的林晏殊自己根本看不到她脸上无意间显露的黯然神伤,但余淮不光看到了,也清晰感觉得到林晏殊对自己隐藏在心底里的深厚情感。
“弹的真好!”一曲结束,圆桌边杜仲带头鼓起了掌,剩下几个人也面带笑意跟着鼓掌。
余淮暼了眼,杜仲、艾米和路远,他们鼓掌间眸子里也都是真心欣赏的亮色。
“古筝曲谱里明明有那么多曲子可以选,你为什么会想要弹这首《英雄的黎明》呢?”余淮抬眸看着林晏殊语气里尽是试探:“背后是有什么典故或者深意吗?”
“它是一部我很喜欢的武侠电视剧配曲。”林晏殊凝视着余淮清澈如水的眼眸里蕴含着只有余淮能看懂的深意:
“剧里的男女主角明明相爱却因为种种原因和阻力导致很多年都不能在一起,这首曲子就是一种饱含他俩之间深度情感的力量共鸣!余董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用餐途中,杜仲和艾米轮番上阵敬酒:“来,余董,我代表林汐和新天地影视公司再敬您一杯!”
“后续我们公司和艺人们的发展,还要您背后多多照拂了!感谢您的支持!”
“林汐,你也一起敬余董一杯!”喝到最后,红光满面的杜仲把目光落在了他刻意安排在余淮身边座位上的林晏殊身上。
这个余董真是海量!千杯不醉么?白酒红酒掺混着喝了那么多空瓶了,他那张脸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余董,我也敬您一杯!”林晏殊忍着内心的压抑端起了红酒杯却被余淮及时出声制止了。
“杜总……”余淮扫了眼杜仲后看着林晏殊满脸沉静:“她就算了!喝酒嘛就图个氛围,咱们彼此间心意点到为止就好你说是吧?”
“是是是!还是咱们余董懂得怜香惜玉!”杜仲伸出大拇指恭维后又连连附和:“余董说的是!来咱们再继续喝!”
……
“林汐,余董还要找你说投资后续见导演和制片人的事情,回去的路上坐他车你们顺便多加深下了解!”
“我和艾米要先回趟公司,你到家了打电话报个平安就行!”杜仲和余淮再次热情打过招呼后在艾米搀扶下钻进了车子。
孤零零的林晏殊立在中间,一个人凌乱在了风里。
“林晏殊……”余淮从车里俯身下来又立在车门边喊了一声。
“怎么了?”林晏殊一听余淮喊他心里就惶恐不安。
余淮走过来看着在原地怔怔愣神的林晏殊柔声开口:“车钥匙给路远,你车子路远等下会帮你开回去。”
“不用。”林晏殊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路远……”余淮俯身在车窗边喊了声。
路远听到余淮的话会意,很快就从车里走了出来。
“嫂子……”路远笑得满脸深意:我今晚没喝酒,给我车钥匙,我帮你把车开回去。”
林晏殊从包里拿了车钥匙递放在了路远手心浅笑:“麻烦你了,路远!”
……
“余淮,你是不是故意的?”回金枫豪庭的路上,手握方向盘的林晏殊目光直视前方,清秀灵动的脸颊上都是暗沉。
“什么?”副驾驶座的余淮双目微阖。
“少装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杜总让见我的投资人?”林晏殊怒嗔。
“告诉你,你还会来吗?”靠着车座闭目养神的余淮说话间的语气云淡风轻:“你不想见我,我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你主动来见我了?”
“你这个男人心机真是太可怕了!”林晏殊目光落在前方亮起的黄灯上。
红灯眼看要亮了,林晏殊把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停在了停止线上。
“比起我,现在的你更可怕!”余淮睁开眼睛看着林晏殊眼神里透着质问:“你身上曾经的清高、骄傲、自尊都去哪儿了?”
“你现在的行为是为了生活中的五斗米在折腰吗?”
“不是!”林晏殊急赤白脸的辩解:“事儿是我惹出来,我只是在尽力为公司补救一下!毕竟是因我而起!”
“补救什么?“余淮面色阴沉:你连今晚这种局都敢来赴约!你就不怕背地被杜仲和那个艾米卖了自己吃亏?”
“如果今晚要来见的人不是我,是其他人,你是不是也打算真的去见一见?”
前面头顶的红灯蓦地熄灭很快转换了绿灯,林晏殊一踩油门又将车子开了出去。
“我来之前提前做了心理准备的。”晏殊说话时底气明显有了不足:“要是今晚情况不对我就会找机会跑路,可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今晚要来见的人原来是你!”
“余淮,你这般费尽心机图什么呢?”林晏殊实在是理解不了余淮的心理。
一边撩着柳含烟,暗地做她背后的金主,一边扮痴情对她这个前妻念念不忘!
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当代陈世美!
一想到余淮和柳含烟的亲密关系,林晏殊心里就隐隐泛着浓密的柠檬气泡水,酸涩不已!
“你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些仅仅就是为了让我见你一面?”
“不然呢?”余淮定定注视着专心开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