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威的这个巴掌用了八成的力气，打得乔志航跌坐在地上。
他捂着脸，疼得眼圈都红了，却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他没有错，他不道歉，他也不会跟爸爸说什么。
他的目光扫向后妈蔡虹，他才不要在后妈面前低声下气。
奶奶说过，如果以后他爸爸找了别的女人，叫他不要刻意讨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爸把后妈带进门之后，他的成绩从来没下滑过，他才不会给她教训自己的机会。
乔威看到儿子如此倔强，正准备接着教训的时候，媳妇蔡虹从沙发上站起来，“老乔！”
乔威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扭头看向蔡虹，“这孩子犟成这样，得好好管管，要不然哪天他学都不上了怎么办？你说他一天天的就知道跑出去剪纸，剪纸有什么出息。”
提起剪纸这个事儿，乔威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航，你就是被你奶奶给坑了，说什么剪纸是传承，传承到了她的手里，她赚到钱了吗？你爷爷去世之后，她整天靠着打零工带我过日子。”
提起过往，乔威的脸上都是伤感，“她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去卖垃圾，我在你这个年纪总是吃不饱饭，每天都饿肚子睡觉，我劝你奶奶卖剪纸，她舍不得，说不应该用这个谋生，后来我悄悄拿去卖，根本就没有人买！”
乔志航愣怔地看着突然发飙的父亲，又将目光扫向一直在这里，却置身事外的后妈。
他扯了扯嘴角，从地上站了起来，抱着书包想要回书房。
蔡虹却突然火上浇油，“小航，你今年就要中考了，如果因为剪纸耽搁了考高中，你这辈子后悔都来不及，剪纸可以任何时候都剪，但是中考只有一次，轻重缓急，你是分得清的，对吗？”
“听妈一句劝，把你奶奶留给你的那些剪纸相关的物品都交给我们，我们帮你收着，等以后你用的时候再还给你，好不好？”
乔志航看向蔡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上次都听到蔡虹跟自己儿子说了，“你哥哥啊，天天这样剪纸都快废了，到时候上不了学就得去打工，你可别学他，剪纸是什么鬼东西，我们小安可能不能碰哦。”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后妈靠不住，有了后妈的亲爹也一样是靠不住的。
他每天醒得很早，后妈却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做过一顿早饭，只有弟弟醒了饿了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后妈才会进厨房做一些吃的，他跟着吃也吃不到多少，他也研究自己做饭，可他根本不是做饭的料，奶奶在的时候，连厨房都不让他进地。
现在他爸爸经常夜里加班，第二天要中午才能起床吃饭，爸爸吃饭的时候，后妈会做得丰盛一些，所以他的饮食时间也做了调整，他的第一顿饭是从中午开始的，晚上爸爸要是出门去工作，那么他就只有这么一顿饭吃。
所以幸福食堂的爷爷奶奶们做那么多好吃的给他时，他才会感动得想流泪。
乔志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现在后妈的教唆下，爸爸又冲过来抢他的书包。
“你听爸爸的，把你奶奶留下来的东西交给我，我收起来，等你中考以后还给你。”
乔志航已经不相信他爸爸了。
他记得上次把奶奶送给他的《解放桥》剪纸交给爸爸之后，第二天就看到垃圾桶里破碎的《解放桥》，他眼里含着泪光，质问他爸爸，“奶奶走了，你都不伤心吗？奶奶那么疼你的，奶奶不让你娶新媳妇，你不听奶奶的。”
“乔志航！”
乔威扭头看向蔡虹，想要解释两句，又担心越来越黑，注意到乔志航还想说什么，他一脚就踢了过去，“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拆台的儿子。”
乔志航早就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
自从奶奶离开后，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后妈不喜欢他，人前人后两张脸。
爸爸也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他，张口闭口都是要让他好好学习。
他学习不好吗？他除了吃饭睡觉剪纸之外的时间都留给学习了。
乔志航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里很疼，但是身上的疼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默默地转身往外走。
这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不要回来了。
“乔志航！”
乔威见儿子竟然敢忤逆他，气得大声吼道，“如果你现在敢离开这个家，你就再也别回来了，我不要你这样的儿子。”
乔志航头都没回，他很难过，心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过似的，疼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突然，身后传来蔡安安的哭声。
乔志航听到他爸和后妈一起去哄安安。
他嘴边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原来如此，爸爸有了新的儿子，他已经不重要了。
乔志航走回书房，从桌子上拿起奶奶的相框，又把校服外套披在身上，这才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乔威听到外面的动静想要冲出来看看，却被蔡虹拉住了胳膊。
“算了，都在气头上，彼此消气就都好了，这么冷的天，他没有别的地方去，等会儿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心。”
乔威这才没出门去追乔志航。
……
乔志航出了门，很意外地看到了幸福食堂的两个爷爷。
老王和老蔡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赶紧跑上前，“小航，你没事吧？哎呦，怎么还哭了？”
“背着这么多东西去哪里啊？”
“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乔志航一瞅见两位爷爷，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下来了，他抽泣着说：“我想去墓地看看我奶奶。”
老王一听，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你这小傻瓜，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你看这天儿阴的，咱们改天再去，行不行？”
老蔡一把抓住乔志航的胳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不要爷爷去帮你出口气？”
乔志航摇摇头，他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爸说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现在也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