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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郑律成在吊嗓子,练习演唱歌曲。他练唱的正是作曲家罗格里诺?列昂卡瓦洛的《黎明》……

郑律成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无论是树上的鸟,河里的鱼,山里的花草,天上的流云,对他来说,大自然的一切都是有情感有灵性的。

郑律成唱得很起劲,他觉得整座紫靳山就是一座大舞台,他在歌唱理想,用歌声迎接黎明的到来。

郑律成边唱边往山下走,他在林边骑上自行车往市里去……太阳出来了,他就要赶到鼓楼电话局上班……

南京的街市中,早晨显得清爽,郑律成唱着歌,骑着车穿过在市井街巷,经过他身边的路人无不回头观看。郑律成唱到得意之处,还会禁不住手舞足蹈几下,更是引来路人诧异的目光。

郑律成路过一家早点摊,他放下自行车走到早点摊前。油锅里翻滚着黄澄澄的油花和油条。郑律成似乎找到一种沸腾的节奏,又小声地哼起来……

老板问他:“你要买什么?”

郑律成指指油条,竟然冒出一句戏剧男高音腔调:“啊—油—条—啊——油条……”

老板着实被吓了一跳,马上用纸包了两根油条递给他……

郑律成高兴地跨上自行车,吃着油条而去……

南京的鼓楼电话局机房内,十几个男女青年坐在一排电话交换机前……郑律成戴着耳机在机台前值班……一名领班的班长从他们身后巡视而过……

这时,郑律成耳机里突然传来一段重要的对话让他警觉起来,那是两个日本人的日语对话……耳机中的画外音::“大岛君,南京情势现在如何呀?”

“这里还算稳定,没有特别的变化。你听说什么情况了?元山阁下,要是有不好的消息,你可一定要提前通报呀,让我和家人也好早做准备。”

“大岛君,不瞒你说,接下来的情况将会非常非常糟糕。”

“哦,快说说,会糟糕到什么程度,日本侨民是否必须撤离?”

“不须撤离,但你和家人要做好自身的保护,防范中国人报复。”

“有这么严重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情报站每天要汇总很多情报,战争在中国长江沿线爆发是肯定了的。”

“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大日本皇军一直在寻找开战的理由,现在,我们完全有理由发起攻击了,时机非常有利于日本。”

“是吗……你是情报官,我相信你。”

“大岛君,中国军队企图把长江江阴口堵住,对我大日本皇军的长江舰队实行围歼,幸亏我们得到了情报,皇军长江舰队昨天晚上已经通过了江阴要塞,开进了吴淞口。”

“这么说我们就安会了。”

“我们已经得到更加重要的情报,中国军队已经开始包围日本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兵营,我们已经接到多条作战命令,陆军和海军要全面备战,与中国军队决战上海。”

“是吗?”

“最少是要打一场很大规模的战役啊。”郑律成用余光看了看走过去的班长,迅速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记录着……

耳机画外音继续:”阁下,我们能打赢吗……:”

“哈哈哈,用不着担心,大岛君,我们的三条航空母舰已经开到了上海外围,还有几十条军舰正向上海方向开过来,我们的飞机已经做好投弹的准备,上海周边我们有可能投入三个师团以上的兵力,还将有一千多门火炮,山炮投入使用,上海很快就和华北一样,成为一片火海,你把在上海的存款尽快取出来吧。”

“阁下,照你这么说,随时就可以开战了。”

“大岛君,你尽可以放心,我们还派出了大批的特高课人员秘密进驻上海、南京、苏州各城市保卫日本国的利益……”

郑律成在认真地侦听并快速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一句话,一个数字……突然,一只手拍在郑律成的肩膀上,他一个激灵:“啊——原来是班长站在了他的身后,严厉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郑律成哑口无言……郑律成正要把小本子收起,领班长已经伸出手说道:“给我。”

领班长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样子看上去十分严肃。还没等郑律成把小本子揣进口袋里,班长一把将小本子夺到手里。

班长说道:“跟我来一下。”

郑律成慢慢站起来,此时他发现,周围的几名年轻接线员都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他。

领班长边走翻看着小本子,径直走进办公室。郑律成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被老师带出教室一样。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郑律成在思索着对策……

领班长走进办公室后,把小本子扔在桌上。郑律成跟着走进来。领班长盯着郑律成:“你说,你在干什么?”

郑律成突然笑了起来;“我,我没干什么呀?”

领班长:“没干什么?人家全都在忙着接线,你一个人低头写东西……”

领班长又拿起小本子翻了翻说:“你在写什么,而且还这么认真?”

郑律成:“班长,我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领班长十分气恼地亮出本子中的一页:“你跟我装什么傻,我是问你,你在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你说说,在这上面写得是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把你的表现原原本本报告局长,明天就把你除名。”

原来,郑律成是用朝鲜谚文记录的情报,一般中国人看不懂,郑律成知道了领班长看不懂谚文,长长地松了口气:“班长,你真看不懂吗?”

领班长:“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呢?”

郑律成又笑起来:“班长,你看不懂就对了。我是在学习朝鲜文,老师给我留的作业没做完,抽空赶作业。”

领班长好奇地:“你学朝鲜文有啥用呢?”

郑律成:“是这样的,我的老家在浙江宁波,家乡人自古都跟朝鲜人有贸易往来,因为生意上的需要,学朝鲜语的人也不少。我最近也在朝鲜人办的朝语培训班学习,不过是初学,成绩不怎么样。”

领班长又好奇地翻了翻小本子:我说呢,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仔细再看,还是看不懂。还不如日本字呢,日文里有一半中国字,连蒙带唬的还能认个大概其,你这倒好,写的是个啥,跟看天书似的。

郑律成忙从领班长手里拿回小本子:“其实也挺好懂的,我写的是几首唐诗,第一段是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嗯,第二段是王维的《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第三段是《相思》也是王维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领班长:“行了行了。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上班就要像个上班的样子,以后再让我逮着,我可饶不了你。”

郑律成点点头:“班长批评的对,我一定改,我走了……”

领班长挥手:“回去吧。”郑律成退出领班长办公室。

郑律成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戴上耳机开始工作,有一两个年轻接线员不时探过头来……郑律成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接听来电:“请问你要哪里,百货商店,哪家百货,福临门百货,好的……”

在南京一座民国式建筑,这里是义烈团秘密据点,此刻已到了夜晚,金元凤在房间内翻看着小本子,一步步走到拉着窗帘的窗户前……

郑律成站在办公桌前望着金元凤。此时金元凤好似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对郑律成说:“你马上把这些情报整理成上报文稿,越快越好。有关兵力多少,水面作战舰艇多少,航空母舰多少,各种大炮,山炮多少,陆战队兵力,陆军兵力部署情况,登陆地点等等都另外单独细化列出,各部队攻击方向都标注清楚。”

郑律成接过小本子,开始在另外一张纸上抄录着……

金元凤背着手想了想又说:“你今天侦听到的情报非常重要,对中国政府下一步抗击日军作战很有好处。你整理完后再复写两份,我要亲自给中国政府国防部送一份。 中国政府要是得到了这份情报,就不会再怀疑我们朝鲜义烈团的工作能力了。”

郑律成不解:“我们的情报为什么要交给中国政府?”

金元凤不客气地说:“这不是你所要问的,你只管把你的工作做好就行。”

郑律成低头抄写起来……金元凤走到一面墙边,拉开帘子,墙上挂着一幅亚洲东部地图,其中有中国东部,东海及朝鲜半岛……金元凤久久地望着地图上的朝鲜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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